她好像个小作精(33)
许是琵琶声清透曼妙,又许是洛却杭的态度恳切,百里皎真的停住脚步,缓缓走到他面前,“你想说什么?”
他不答,只眉目温情地浅笑,“公主想听什么?”
“你会弹什么?”
“凡是琵琶曲,臣都会弹。”
成亲那么久,她新近才知道洛却杭竟有这样好的技艺,山水画洒脱飘逸,花鸟画得栩栩如生,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洛却杭坐在西边小楼楼下弹琵琶,目的何在,她当然清楚,偏偏故意刁难他,“颖师弹的那首曲子,你也能用琵琶弹吗?若你不会,本宫便走了。”
《听颖师弹琴》,唐人传世之作。
琴声精妙绝伦,闻者如以冰炭置肠,可诗中却没记载颖和尚弹的是哪首曲目,况且颖和尚拨弄的是琴。
“这……”洛却杭一时答不出话来,起身放下琵琶,诚恳道,“是臣有错在先,辜负公主好心。”
“可是公主,为官者公私需分明。此事乃国之要政,诚然该守口如瓶才对。公主,你我皆非垂髫稚童,分得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讲。”
却杭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似乎他考中了探花都是屈才。
洛却杭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纸,示意百里皎接下。
“这是什么?”
她接过来,边展开边听洛却杭道,“这是臣昨日写的欠据,公主为臣割舍的三百亩良田,臣今年除夕夜前定然如数归还。”
纸张全然展开,纸上排排墨字端正遒劲,她看着欠据忍俊不禁。
这两年,她下嫁出宫,好一似池鱼如故渊。府外又不像宫内拘束压抑,她原先性子就急,慢慢变得冲动易怒。
她生气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可若停留下来,听惹她生气的洛却杭说话,那便表示她愿意和他和解。
只要他有一个好解释,只要他的态度够诚恳。
“本宫昨天生气,是和你说的气话罢了。”她动容道,鼓起脸颊,藏不住笑。
“臣发誓臣对陛下绝无非分之想,公主大可不必多心。”他举起手区掌向天发誓,照百里皎昨天话听来,她是误会了他对陛下有意。
百里皎本来没觉得琵琶有哪里不对,闻言倏然作色,“你从哪里弄来的琵琶?”
连她都是眼线暗暗传消息来才知道百里凉最近犹好琵琶,洛却杭为什么会知道百里凉的喜好。
却杭坦承地道:“臣用这几天画的三幅卷轴和城内西巷的老先生换的。”
“臣无意得知,陛下近来在向乐师学习拨弄琵琶。”聪明如洛却杭,一下猜透百里皎缘何又变得有些不快。
她以为他对百里凉有私心,所以对百里凉深有了解。
“公主不是想着给陛下送寿礼吗?臣试过了,这面琵琶质地上乘,弦音清透,不输为琵琶中的绕梁焦尾,公主以此献礼,定然投合陛下心意。”
却杭讲得极真诚,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最初的想法。
百里皎默了会儿,“谢谢”
谢谢他别出心裁用如玉珠走盘似的琵琶声引她下楼来,愿意态度和善地解释清楚,谢谢他上心筹备礼物。
三十九
百里皎看洛却杭顺眼了不少,甚至还经常在经意不经意望着他时,不由自主地想:“他怎么生得那么俊朗?”
她也察觉到只要看见他,那么十有八、九她会走神,痴愣愣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譬如说,六月廿五日晚,青暄女帝生辰当晚,她和洛却杭一起赴宴。
两人同坐一席,她竟然按捺不住地偷眼瞟他,后来干脆假意望沁元殿殿外夜景,实则看他,魂游九天。
洛却杭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每每侧身,却发现百里皎的视线并非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由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又感到不自在,遂在中途起身离席。
沁元殿旁是太液池,很熟悉的地方。
夜色朦胧,他靠着水榭栏栅,清凉晚风掠过面庞,水声泠泠地流过他心间,不胜欣愉。
身后忽然有道饱含笑意的女声响起,“素闻宝藿驸马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却杭回头,瞧见一个身穿华服、仪态雍容的女人,梳得整齐的发髻上满叠珠翠。
他对她有点印象,晚宴时她就坐在他们那个席位左边,是当朝公主之一。但具体是哪一位,他还真认不得。
洛却杭向她微微拱手致意,百里瑶笑得又甜又媚,“本宫不知宝藿驸马在朝中所任何职?”
“臣不才,承蒙陛下抬爱,在朝中任提点刑狱公事一职。”
“那便是位提刑官了。”她煞有介事地笑道,才想起来他未必认得她,介绍自己,“洛提刑,本宫是先帝第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