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似水,婉如歌(11)

作者:然亦非

“和尚,不日是哪天!”

“不可无礼。”

“小疾,翌日见效。” 道士接皇帝的话音干脆回,迎着公主圆瞪的双目毫无却意。

张昌宗送到上官手上,回首问:“先生,吃法有什么要求吗?”

“温酒送服即可。”

上官开了盒子,一红丸泛着金属光泽。

“不行,她身子弱,换个男人!”太平迈步去拦,被张易之一拦,“贵主,这丹本就是为女体所配。内舍人身子再弱,也还年轻。再则,能替圣人试药,是人人求之不得之事,内舍人该不会推辞的。”

“你怎么不吃!”她一把推开她,再迈脚,听身后“婉儿,服下吧。”那是皇帝的声音。

张易之一挥手,侍女端了一碗热酒上来。

“上官舍人放心,明天就不难受了。”张昌宗一塞金丹。

上官低头两下看看,抬眼望太平。

“不行!婉儿……”太平与之对视大喊,随即回身扑倒母亲脚下,“阿娘……”

女皇伸手按在她肩上。

二娘心一揪,不由向前一大步,被一手汗的姐姐拽了回来。

一人三步至上官切近,“才人,服了吧。”武三思说着拿起托盘上的酒碗,递她面前。

接过碗,她静静看过那人脸,就着他似有似无的笑意,将丹药吞了下去。

“那我们翘首明日了,想来必然是药到病除啊!”太子李显笑道,说着举起杯。

众人应和,一同提前饮下庆功酒。

殿内一散,二娘就冲过去,“舍人,舍人……”见小汗珠子滚成大汗珠子,以袖擦个不停。

“我有些热……”

“走,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她扶人回望,身后公主和姐姐两双愁楚的眼慢慢消失随驾的队伍中,一咬牙膀上加力,将人半架半背起来,疯狂向回冲。

病人被放床上,不多时开始反复低语:

“冷……好冷……”

加了被子,又换手巾时,翠羽花钿松脱,二娘看见下面的黑字。来四年了,第一次得瞧,但她马上移开了眼。舍人全年全天贴一钿花蔽之,可见她的苦衷。

止步“禁地”,贺娄没有半分犹豫,她的犹豫全在一点——该不该去找医师,只因医师在这种情况下不一定会来。

毛巾也跟着地间踱步,从门到床几个来回,“嘭”一声跌倒入盆。

“啊!”水花溅,一个宫人叫,被二娘瞪眼一横,顾不得发上滴水,一阵低头收拾。

“去!换凉的!”宫人听见,背一弓,抱盆逃了出去。

屋内余下的另一宫人越发紧张,她不敢想好不容进主人的寝,就可能要给她送终,不敢想也想了,眼瞅着床上的人要蒸熟了,开始觳觫。

“该喂酒还是喂茶啊?”正用力控制哆嗦被一把扯过,她瞧着二娘的一双冒火眼,一下腿软,“我……我不知道……”

“没用!没用!都是废物!”贺娄发狠跺脚,地上趴着人哭。她给病人润着嘴唇,越听越心烦,回手要打,“哭!要你咒人哭丧……”

“热……”被子掀翻在地。

“求您盖着,不能揭啊……”

一人掀,一个哭腔劝,床上忙开了花。

宫女打水回来,见同伴蜷在墙角咬着手堕泪,又见病人犯了癔症,放下盆,哇一声就哭起来了。

二娘一脸淋淋,回头痛骂:“丧门的!都给我滚!”

两个小耗子贴墙跑出去了,她扑倒床上落泪,“您该带莹儿的,最起码她能……唉!舍人我该怎么办啊……”

她哭了几嗓子,猛然起身,对守门侍女:“去,找我个宫中老人来!”

那人来了便跪,含泪道:“奴婢不会治病,老奴虽服侍多年,但只负责看灶烧水……”

贺娄失望垂头,须臾哽咽:“那你就烧些热水吧,若是、若是……最起码舍人……我们可以让舍人干干净净……”

“阿娘,我冷……”

二娘闻听一下奔回床前。“舍人,舍人!您可别吓我,别吓我啊……”

老人左右看看,拿过碗试着喂水。勺子掫入口,水却顺着嘴角都流了出来,老人忙不迭地擦,再看病人咬得死死的牙关,一声叹息开始摇头。

贺娄暂抬头瞧见,切齿一合,嘴唇流出血来。

“贺娄掌设,找人吧!”

贺娄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揉着眼问:“找谁?公主被圣人带回去训话了,阿姐、阿姐也……”

“不管找谁。别拖着了,这样不行啊!”

“我也知道……可去求谁呢……药是陛下赐的,公主也没能拦下,其他人都只关心明天……”

第6章 逢妖(下)

贺娄说话将嘴唇咬破了,猛站起,“不管了!你去请医工!苦苦哀求也好,撒泼打滚也罢,生拉硬拽弄个过来。”又回手指全部跪着的宫人,“跟着去!带不回人,谁也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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