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47)
朱瞻基冷哼一声,满是鄙夷之色,“可是你不知珍惜,沉迷我的英姿和储君地位,心生歹念,勾引的手段越来越不堪,甚至用戴耳环这种床笫之欢的暗喻,倘若我现在不直言拒绝你,让你死心,你下一步是不是要脱光了爬——”
呸!
胡善祥听不下去了,她双手被困,无法攻击轻薄之人,就狠狠的啐了一口,用口水给朱瞻基做了个纯天然无添加的面膜,骂道:
“我与你,就像农夫和蛇,我一黄花大闺女不顾男女大防给你疗伤,你还反咬我一口!是你要我给你上药的、是你要给我戴耳坠的,我所做一切,都是听命行事,谁勾引你了!”
“还有,我费尽心机进宫是为了当女官,不是当妃子、以色侍人的!我若为了取悦男人,寒窗苦读干什么?学跳舞乐器、琴棋书画岂不妥当?”
“我在宫正司学宫规的时候,听老宫人私下议论,说我姐姐曾经有句名言,叫做‘不睡皇帝保平安’,你觉得我有这样的姐姐,还会巴巴贴上去当嫔妃?”
“你下流无耻,自己眼睛不干净,可不看谁都是脏的!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山东大妞的火爆脾气,胡善祥激愤不已,连上下尊卑的称呼都忘记了,你你我我的,边骂边哭。泪水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胭脂水粉在脸上冲成几行印记,双颊就像春雨之后的门窗,一股带着泥点的清新。
四月鲥鱼美,鲥鱼的鱼鳞细巧漂亮闪耀,泡在石灰水里去腥,用鱼鳞当成花钿,在眼尾贴成微微上挑的一线。
四月是鲥鱼上市的季节,鱼鳞妆是这个季节最时兴的妆容。
如今漂亮的鱼鳞妆也毁于决堤的泪水,鱼鳞从眼角冲到下巴和嘴唇边,胡善祥看上去就像一只偷吃了鱼缸里白锦鲤的猫,在唇颊留下鱼鳞证据,被抓了个现行。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朱瞻基被喷了一脸口水,素来喜洁的他拿出帕子擦脸,松开了捏住胡善祥手腕的手。
胡善祥双手得了自由,举天发誓,“我胡善祥今日发誓,若当了你的嫔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胡善祥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言辞激烈有条理,还发了毒誓,朱瞻基意识到自己自恋自负,误会了胡善祥,又羞又愧疚。
但他是皇太孙,从小就被教育老朱家是大明最尊贵的家族,骄傲自豪,不会轻易低头认错,说道:“好,我现在已知你的真实心意,不会再误会了。”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最软和的话。
就这?
你亲我、轻薄我就这么算了?果然是天家,不讲道理,唯我独尊!
胡善祥顿时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之前的效忠和努力都错付了!给了一条狗!
胡善祥气得发抖,可是她能怎么办?拼尽全力和他同归于尽?
弑君之罪,要灭九族。
不——我不能拖着全家一起死,全家给一个轻浮之人陪葬,不值得。
胡善祥用拳头的手背狠狠的擦着刚刚被朱瞻基亲过的唇,觉得嘴巴脏了,几乎要擦出血来,她伸手推开马车车门。
朱瞻基拦在门前,“你要干什么?”
胡善祥恨他入骨,强忍住眼泪,“我要下车。”
我才不要在这个禽兽面前哭!也不要和他同处一室了!
朱瞻基说道:“现在已经出了宫门,在东直门大街上,你这个样子下车,旁人还以为我把你……你不能下去。”
胡善祥冷冷笑道:“呵,现在知道要脸了。”
朱瞻基说道:“我刚才说过了,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
胡善祥指着自己快要擦肿了的嘴唇,”殿下的意思是说,我这里刚才被狗咬了吗?”
“你——”朱瞻基自知理亏,说道:“究竟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胡善祥觉得可气又可笑,讽刺道:“我原谅你什么?你做错了什么?你是君,君怎么可能做错呢?是我这个臣错了,若不是我勾引你犯了错,你又如何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坚贞不屈,清白无辜,好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看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朱瞻基用尽力气,低声道:“对……对不起。是我往邪处想,玷辱了你。”
“你不要用手打我,我练过武功,会伤了你的手。”朱瞻基把马鞭拿出来,将牛皮包裹的柄端递给她,“你可以用鞭子抽我。只是不要打脸——皇上看见我脸上有伤,肯定会追究到底。”
哼!惺惺作态!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所以给我递鞭子!
我叫胡善祥,济宁老家的人都偷偷议论我人不如其名,不善也不祥,我可不是心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