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67)
两队人马在长街岔路处分手,燕山一行寻得客栈住店,半个月没停过脚程,怎么说也要在此休息个一日两日。
伙计上前驾走了车,牵马去喂草料。
观亭月一面盯着柜台后触目惊心的价格一面摸钱袋里的铜板,默不作声的数数量。
视线中忽然投进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前头的燕山不知几时停了下来,微侧着身:“住宿的钱我替你付了。”
他很随意的样子,“这儿人来人往的,我可不想你再跑去车上睡。”
简而言之就是嫌她丢面子……
燕山不由分说地朝她伸出手:“你不是要卖木雕吗?拿来,就当是我买了,也省得你出去跑一趟。”
大约是见观亭月动作仍旧迟疑,他不耐烦地又往前递了递,“还犹豫什么?在外面的市集上,能找到几个肯出这个价格的?”
她踯躅一会儿,也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便把刻了个雏形的木头桩子取出来,“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尚未雕好,你得等上几天。”
“几天雕一个,你还真是打算去车上睡……”燕山信口一讽,垂首掂了掂那块木雕,“刻的是什么?”
观亭月:“白鹭戏水。”
他默了片刻,问说:“能改吗?我想要一头狼。”
后者眼皮微微下压,投来字正腔圆的一个“不太想奉陪”的眼神。
“诶。”燕山倒是有恃无恐,“这可是我出钱买的,我花了钱,难道还不能提意见了?”
她忽然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错觉。
观亭月压着眼皮持续盯他半晌,终究不情不愿地捞回木雕,“知道了。”
你有钱,你说了算。
第27章 他就是观长河?
一共要了五间房, 午饭之后,亲卫们忙着出门采买,马匹们忙着休养生息, 江流则忙着到处乱逛——也不知他身无分文能逛个什么名堂。
观亭月正从走廊的楼梯口路过, 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大堂内在同一位伙计交谈的燕山余光不经意瞥到她, 仰首道:“喂。”
“隔壁街有家木材行。”
她一挑眉:“所以呢?”
“你重新雕,那一块木头已经不能用了,你不是要换吗?”
观亭月不以为意:“我晚些时候自己去。”
燕山也不看她,慢条斯理地:“这种木头要价可不便宜, 你确定你要自己去?”
观亭月:“……”
她虽然脊梁骨硬得能打铁,却也不想什么事情都跟自己过不去,当下面不改色,能屈能伸地走下了楼。
嘉定的街市显然比永宁的更上台面, 除了民居坊, 哪条街都能是“十字街后巷”。
观亭月和燕山行在其中,隔没几步就见得一个“余”字, 余氏招牌在当地的热火程度分明超越了白上青的描述。
看久了,她都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
“中秋不是已经过了吗?”观亭月望着头顶四方多到离谱的红灯笼, 只觉大年三十也没有这阵势,“怎么还这么喜庆。”
“不像是节庆。”燕山的视线扫向各家商铺礼盒、簸箕、竹篮子外贴着的大红色“寿”,“应该谁家过寿。”
她打量满城的热闹, “什么人做寿那么大排场?”
……
“还会是谁。”
木材行的老板腰弯得像个大虾米, 指挥长工将小件的紫檀木、楠木、沉香等找出来。
“自然是我们余家的夫人了。”
听对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骄傲,观亭月问:“那个‘巴蜀首富’的夫人?”
“是啊。”老板眯着眼捋胡须,美滋滋地向他们炫耀,“每逢夫人大寿, 我们当家的都会铺三日流水席,全嘉定乃至川蜀的余家铺子都跟着普天同庆,货品买三送一,满一吊钱还打八折呢。你们啊可算赶上时候了。”
“纵观大西南,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疼媳妇的男人啦……客官瞧瞧挑哪种木材?品相都是上好的。”
燕山轻轻瞥了这老头一下,有几分争锋相对的意思,“不必挑了,一样一件,送到‘春风客栈’。”
“好嘞。”老板笑得面颊生花,“公子出手阔气,真舍得给姑娘花钱。”
他招来长工把木料打包。
观亭月眼角迅速地抽了两下。
燕山如今在钱财上的优越感越来越强烈了,动辄便是真金白银……可问题是,这么多木头,是想要累死她吗?
一定是的。
偏偏后者听完那话,还一副挺自傲的表情睇向这边。
好像木雕刻来不是给他的一样……
回去的路上,长街让一群吹拉弹唱的舞龙舞狮队伍给挡住了,不必问,必然也是为余家夫人祝寿的。对方走走停停,偶尔还会和行人互动,闹得群情高涨,一时半刻都不见得能消停。
无法,只好另寻别的道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