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17)
一干汉子虽未亲眼得见,但模模糊糊听了只言片语,也跟着头皮发麻。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观亭月垂眸,目光投在满地残破的躯体之上,神色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她忽然开口说了三个字。
“石善明。”
声音不大,却在逼仄的地底回荡了一遍。纷扰吵杂的絮语约莫静止了弹指时光,紧接着便沸腾起来。
“石善明?!”
“是哪个石善明,是我知道的那个石善明吗?”
“怎么可能……”
燕山在她道出这个名字时好整以暇地抱起了双臂,似乎感到诧异,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敏锐。
边陲之地的老百姓,对当年名声赫赫的观家军或许知之甚少,但对“石善明”反而不陌生。
究其缘由,还得从王朝的新旧更替说起。
五年前,大绥的铁骑踏破京城帝都时,前朝分布在各地偏远疆域的旧部还没有全数覆灭,高阳皇室被绥天子赶尽杀绝后,一些人望风而动,率军投降,还有些人则就地称王,拉起光复故国的大旗兴风作浪。
朝廷早几年根基不稳,腾不出手大刀阔斧地料理,于是让一帮遗留问题很是风光过一段时日。然而自从上年开春,兴许是各地报上来的税十分可观,圣主便陆续派出大军镇压,灭了一堆乌合之众,想浑水摸鱼的旧势力们见骨头不好啃,才纷纷鸟散。
剩下的则大多不成气候。
而石善明正是这群不成气候的旧朝将领之一。
“我记得他不是一直在凤翔、巩昌一带活动么?如何会跑到西南来。”
“听说前些时日,石善明吃了一场败仗,销声匿迹很久了……”
“所以,他其实是躲到了山谷里?!”
燕山在满场的杂音里冷不防地质问:“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石善明?”
“看军备。”
观亭月如实回答,“这些士兵穿的是前朝规制的铠甲,肩上刻有象征大奕的水波纹,纵观当今天下,还那么有兴致上蹿下跳的,也就只剩他了。”
出于这一路行来的信任,众人不疑有他,“那此人抓我们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还有、还有这些死了的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眼光未动,眉头却轻轻皱起,“让你们写书信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们安安分分的,活到该活的那天为止。”
有人打了个哆嗦,“然、然后呢……”
观亭月:“然后拿去试药。”
第7章 (修)那她……叫什么名字?……
观亭月话音刚落,角落里的江流语气振奋:“姐,我找到一口箱子!”
“里面装着东西呢,”她先是惊喜地转头:“是火/药……震天雷!”
说完拿起一个来,狐疑地自语,“有股什么味儿,也不晓得还能不能用……”
江流不自觉地凑上去嗅了嗅,观亭月的表情就是在这个时候骤然变化的,她厉声道:“别碰!”
手里的东西被大力打落,下一瞬,江流面前的箱盖就让她一掌合了回去。
后者晾着两只爪子,双目十分怔忡地眨巴着,显然还没回过神。
而燕山在听见“火/药”二字时便明白了什么,眼底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轻嘲。
身旁的随侍对他这个表情最为熟悉,知道是要开始损人了,“公子是有什么发现吗?”
“也没什么。”他对着满室的惨状略一颔首,“就是奇怪,石善明输得一败涂地,手中仅剩些残兵游勇,竟还敢有东山再起的打算,我最初以为或许有什么人在幕后支持他,原来是找到了这个配方——真是高看他了。”
后者不解其意:“什么配方?”
“一种攻城的火器。”
燕山姿态闲散,好像说的不是什么险恶的武器,而是不值一提的破铜烂铁。
“外表瞧着和寻常的雷火弹没什么区别,实则却是以砒/霜、断肠草、短柄乌头及五毒等数十种见血封喉的毒物与火/药混合而制的弹药,炸开时会冒出淡紫色的毒烟。”
他不带温度地轻牵嘴角,“对了,它还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做‘白骨枯’。”
随侍:“白……白骨枯?”
观亭月接着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白骨枯原名叫就做‘毒火弹’。”
周遭的氛围在这段只言片语的描述里骤然凝滞。
她稍顿了下,才将话补齐,“是当年……观大将军与他的几位部下一同研制出来的,乃麒麟军独有的杀手锏。”
江流一听说有毒,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地朝裙子上擦了擦,“这东西,那么厉害的吗?”
观亭月低声道:“‘白骨枯’的蛮横之处在于后劲。寻常火/药投掷出去,要么炸一片,要么炸一大片,炸完也就算了。而此物带毒,使用之后毒素短时间内不会消散,随空气流动,士兵但凡吸入便会中招,轻则周身无力,重则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