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41)
她死死地按住胸口,这个旧伤落下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痛得撕心裂肺了。
她痛得弯下腰,眼睛也跟着疼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那个只看了一眼的玉佩不停在她眼前晃,只那一眼,就像刻到了她瞳仁里一样,睁眼闭眼都浮现在眼前,汹涌眼泪也不能模糊分毫。
她从前……
她从前也有一块玉佩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可她没有护好,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在那年丢失在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包括那块玉佩。
可是玉佩虽然丢了,玉佩的形状却永远刻在她心里,死也忘不了,一眼就能认出。
怎么会?
是梦吗?
是幻象吗?
还是自己终于疯了
可惜不是,昭然若揭的答案已经逼在了眼前。
记忆的闸门也随之开启,她这才发现,这些天从未好好看过的眼前人,其实熟悉得惊心动魄。
连着那块玉佩,铁证如山。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变了,只有那块玉佩,是个未曾遗忘的熟悉旧物。
真的是他。
为什么早前没有好好看看他?
奚悦的手抠紧了木柱,脑子里像是被狂风卷过的荒野一般,混乱不堪。
旧人重逢,本应是能让人兴奋到发狂的事,可如今这个猝不及防的重逢却让她浑身发冷,害怕而又无措。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口撕扯着。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在惊惶和错愕中,猝不及防地觉出命运的无常和恶意,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破开她麻木的血痂,让她鲜血淋漓地狼狈着。
她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翻涌沸腾的情绪。
是恨?
还是欣喜?
为什么把一切夺走后,又这样施舍般丢给她。
是要她跟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为着一点又一点微渺的希望苟延残喘下去吗?
为什么要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以后,让她这样与他重逢呢?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她?
胸口的痛楚来势汹汹,痛得她无法喘息,痛得她心里翻出汹涌的恨意,痛得让她又想到了那瓶药。
可是…………
她又想起方才还坐在她身边的那人,想到他那双眼,想到十年前梦一样的那个少年,想到自己到雍俪之后的所闻。
这些天心里复杂纠缠的怨恨忽然就被那个身影驱散了,变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落着泪,蓦地一阵心慌。
她在这阵慌乱中仓促狼狈地转过身,抬头睁大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泪落得更急了。
奚悦看着远处的灯火,被一阵浪潮般的悲伤裹挟住,忽然久违的不再木然,也不再痛恨。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那一刻变回了十年前的自己,有一瞬间从将近十年来纠缠侵蚀她的噩梦中解脱出来,得到了一瞬间的宁静。
虽然只是很短很短的一刹那。
但却像在无边黑暗旷野流浪之路上抬头看到了一颗星星,得到了片刻的珍贵的喘息的机会。
然后她心头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念头来,“他……他还记得我么?”
但旋即,她旧伤处严厉惩罚般刺痛起来,她慌乱狼狈地抓住心口弯下腰,想到故人和往事,不停地摇着头,回答自己。
不要!
不要!
不要记得我!
忘了才对,忘了才好。
再然后,她什么也想不了了,脑海里翻滚的念头她一个也抓不住了,全都被胸口排山倒海的痛支配着了,疼着疼着,她终于难以为继,眼前一黑,人便往地上栽下去,她只来得及伸手胡乱撑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殿里,昭端宁正坐在原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奚悦刚才离开时有些异样的表现,但他心里懒得很,没有多想。
可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慌张,大声喊道:“陛下!娘娘在殿外的花亭晕倒了!”
文武百官倏然就静了下来,昭端宁皱起眉,居高临下地往席下刘大人一家的位置扫了一眼,站起身,“带路。”
那目光淡淡的,却又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冷意。
得,事情大了,人家远嫁过来的公主殿下被郡主气倒了。
就算不是,也跟方才那回事脱不了干系。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晕倒?
所有人立刻就看向刘大人一家,刘大人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