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17)
“你们都要丢下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见不到他了……”
“他还在等我……可我回不去了……”
“他会忘了我的……”
“他不认得我了……”
“这世上没有人认得孟逢熹了……”
“不会有人再记得我了……”
到了最后,孟逢熹几乎是彻底静下来了,语气荒凉茫然,如同一个精疲力尽走到悬崖断壁边的绝望的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们都这般对我。”
“都不要我了……我好害怕啊……”
“都不要我了……”
昭端宁徒劳地抱紧孟逢熹,一下一下拍着她,哽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但是没用,昭端宁拍着拍着,只觉得触手处,孟逢熹的身子越来越烫,几乎烧得要融化了一般,哭声也越来越小,脸色惨白得吓人,看在昭端宁眼里,竟有些像那天他推开棺盖时见到的那抹惨色,让他害怕。
然后,孟逢熹毫无血色的双唇里竟然流出了一丝嫣红的鲜血,昭端宁眼皮一跳,便知不好,颤抖着手掰开她的嘴,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牙关里,防止她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孟逢熹的嘴里已经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了,昭端宁的手指刚伸进去,就被她狠狠咬住,痛意钻心地蔓延开。
昭端宁却在这十指连心的痛意中静下来,他把这份痛当作是同她的感同身受,所以并不觉得如何的痛,只觉得安心。
他被孟逢熹咬着手指,重把人抱紧,轻声在耳边哽咽地唤她,“孟姑娘……孟逢熹……快回来……孟逢熹……快回来……好不好?”
“跟我走,我带你走。”
“我要你。”
“回来吧……”
“快回来……好不好?”
无人应答她,只有模糊不清的泣声和他手指上尖锐的痛意从孟逢熹的唇齿间同时溢出来。
昭端宁的手指只让孟逢熹安静了一会,之后是更大的痛苦,撬开的牙关也拦不住她的哭泣,她毫无生气地瘫在昭端宁怀里,像被扔上岸后濒死的鱼。
孟逢熹的嘴里重又流出鲜红的东西,昭端宁立刻自欺欺人地伸手擦掉,心里安慰着自己,可能是自己的手指出的血。
可那血仿佛擦不完一般,他越擦,流得越多。
只片刻的功夫,就在枕上染出了一片血红。
“孟……逢熹……”昭端宁心里不可遏制地惶恐起来,手足无措,只能更紧地抱住她,身子也跟着她发起抖来,“别这样……醒醒……你别……”
他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在孟逢熹惨白的脸上下了一阵急雨。
源源不断的血被眼泪砸出一个浅色的坑洼又消失。
他在雨中把她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呼唤。
好像要把十年来的空白,用这失而复得刻骨铭心的三个字一点点全填满。
可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不哭……不要怕……不要害怕……我陪着你……我在等着你呢……没有忘了你……”
“我在等你……马上就要天亮了……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等了你……十年了……不敢忘了你……你再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舍不得你啊……”
“别走……”
“还有我呢……我永远不会忘了你……”
“你也别丢下我……”
彼时已经凌晨,可天色依旧黑得浓稠,太阳好像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冲出来了,又好像永远不会天亮了一般,昭端宁抱着孟逢熹,在这个漆黑的凌晨里,同她一起挣扎着,无望地等待着迟迟不来的黎明。
天快亮了。
为什么还不天亮?
宋琰和宁晏带着人冲进来,宁晏拉开紧紧抓着孟逢熹的昭端宁,几个黑衣女子接过孟逢熹,给她擦着血,宋琰手忙脚乱地施针。
不知道是嗓子哑了还是累了,孟逢熹再没发出声音来,只是痛苦地颤抖着,无声地张大嘴,像是在喘息,又像是在痛哭,嘴里的血一刻不停地往外流。
两个人都在挣扎,床榻上蔓延开的血迹也狰狞地扭曲着,看起来一般痛苦,分不清是谁的。
昭端宁知道她的痛,他也曾在梦中撕心裂肺不得解脱地痛过,所以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而越是感同身受,越是无能为力。
施了半个时辰的针,孟逢熹才安定下来,黑衣女子给她喂了止血的药,又要来给昭端宁包扎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