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加小心。”

　　“是。”

　　李洛抬脚出了书房，刚拐了个弯，就迎面碰上一行人。

　　三五个宫女跟在一个穿着鹅黄色金线勾花的宫装的女子身后。

　　女子脖间带了一副银项圈，面上着了精致明亮的妆，点了额黄，眉眼唇和发簪饰物秾丽精致，金玉交错，却压不住她寡淡的神色和周身宁静的气质。

　　她皮肤极白，宫装下的身形纤瘦，又显得人有几分孱弱，撩起眼帘看人的时候，像是清风拂面。

　　宫中人本就不多，更别提这种生得气质不凡的年轻女子了，李洛措不及防跟奚悦对视的同时，心念几回间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想到自己刚提过的轩边公主转眼间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但他愣归愣，反应却很快，当即就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卑职拜见轩妃娘娘。”

　　一旁的奚若愣的时间都比他长。

　　按照惯常他出现在宫中的经历，李洛觉得面前人肯定是要多少问他一些问题的。

　　但他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只是轻轻回了句，“不必多礼。”

　　声音清清冷冷的，语调却是软糯柔和的轩边调。

　　李洛一时没听惯，下意识抬高了头，只看到女子已经淡淡收回了在他身上的目光，自若地垂了眼转身，柔软飘逸的裙摆在他面前打了个晃，就闪过去了。

　　等李洛起身立在原地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子清瘦挺直的背影，和走动时黑色发髻间摇曳颤动着的金玉珠花和步摇。

　　李洛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她方才脸上似乎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好像对他的身份和完全陌生的脸孔也一点不感兴趣。

　　脑方才惊鸿一瞥间的女子的面容和她淡淡的抬眼时的模样还未从眼前消散，李洛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落满了冰雪的红梅。

　　他原地看着奚悦的背影愣怔了片刻，才转头大步离开了。

　　木宥的信来得猝不及防，在昭端宁收到密函的第二天，木宥就派人来了信，说是雍俪不久前的瘟疫蔓延到了木宥，木宥死了不少老百姓，损失惨重，希望雍俪能给个说法。

　　信上说得道貌岸然，其实也就等着雍俪断然拒绝之后，他们好寻个借口兵戈相向。

　　与此同时，老太监也把密函送到了各位大臣的手上。

　　三日后的朝堂之上。

　　昭端宁坐在高位，手肘靠在扶手上倚着额头，“诸位说说吧。”

　　堂下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但一时又无人出来说话。

　　就在议论声络绎不绝之时，队列中忽然有一身着武将官服的人出了列跪下，朗声道:“陛下，末将愿意即刻率兵前往雍俪与木宥边境，用自己的人头守住雍俪的边疆。”话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有些犹豫不决地停下了，“但……但是…………”

　　昭端宁抬眼看向他。

　　此人名叫赵明光，算是雍俪最年轻的将军之一，他父亲是前朝的将军，但无能愚笨，昭端宁继位后不久，就在某一天的朝堂上把他通敌叛国的铁证如山的证据扔在了他脸上，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拉到外面斩了首。

　　那天有很多大臣下了朝之后腿都是软的。

　　原本照律法，赵氏一族都是要株连处死的，但是赵明光在他父亲死后的第二天就跑进宫里跪在昭端宁面前同他求情，他愿意亲自率兵往前线，若是能取得胜仗，便希望昭端宁能饶他其余家人一命，否则他也会自愿赴死，再也不为难昭端宁。

　　彼时雍俪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昭端宁狠下手除了很多蠹虫，同时也产生了很多缺漏，一时难以补上，送上门的死士没理由拒绝。

　　那时昭端宁看他的眼神很平静，似乎把赵明光和他父亲分得很清楚，沉默着听完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誓言后，直接点了头打发他上了前线。

　　因为身上压着至亲之人的性命，所以赵明光格外拼命，竟然真的在后来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帮雍俪安下了三成的外敌之患。

　　昭端宁信守承诺放过了他家人，还封他做了将军，委以重用，好像丝毫不介怀他父亲是一个怎么样令他憎恶的人了。

　　这些年赵明光也是争气，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今天他能出来，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但他最后突如其来的犹豫，却又让人意外。

　　很多人扭头看向他。

　　昭端宁仍是就着那个漫不经心的坐姿，看着地上跪着的赵明光，听他接着说，“但是先帝在位时……”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