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77)
“按收受金额,也够革职查办了。当官的还有比这更怕吗?”丁立水疑惑道。
殷莫愁摇头:“官场这种事多了去,互相袒护、通融,只是上面想查和不想查的区别。这凶手在你家潜伏多年、当个下人,逼供、杀人、嫁祸,制造假象相当在行,满屋子珍宝摆在面前却拾金不昧。这得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和高尚情操——出能当杀手,入能当苦行僧。据我所知,游仁昊只知道吃喝玩乐、整日与世家纨绔厮混,最大秘密就是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和老丈人,在外面养情人。他会做出这种事,我不信。”
“那会是谁?”丁立水问。
“得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殷莫愁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问道:“你刚才说一大箱子账本,有这么多?”
“在崮州十几年,我们有个习惯,事无巨细都要登记,所以累积起来很多。”
“除给官员行贿的账本,还有什么?”
丁立水不太理解殷莫愁的意思:“官员账本是最主要的。其他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录,譬如原来每年丁府开销、人情往来礼单、下人们卖身契、当年抓进崮州大牢的牢犯情况,哦还有一些大哥在位时期的案件档案、收发公文等……”
李非若有所思:“他不辞劳苦搬走所有账本,一本也没留下,就是为了掩盖真实动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在这些几乎记载丁氏兄弟所有历史的故纸堆里,凶手应该不过是想要其中某一本,或者从中销毁某个名字吧?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喊:“二老爷,快出来看看。”
李非心里咯噔了下,不详的预感如有实质掐住他的脖子。
众人被引到外面,护院将泥土翻起来,一具遗体摆在旁边,只是面目发黑,认不出是谁,但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女人。
“很明显是中毒。但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护院说。
这里没人比李非更懂毒理,蹲到一旁检查,半晌,他脱下外袍将其脸面罩住,动作极其轻柔。等做完这一切,他颓然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
“……小倩?”殷莫愁说。
李非的期待和侥幸化为泡影,长长叹口气:“自昨晚见了王捷,我就猜到她凶多吉少,但没想到就埋在这里……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她……这些年我生意越做越大,忽视她了。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在大牢,暗无天日,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但出来后,却常常天各一方……”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非泪眼婆娑,殷莫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问道:“说说看吧。”
李非点点头,深吸口气:“也是中毒,死亡时间和赵通差不多。”
丁伟捂着嘴鼻说,“为什么浑身黑乎乎?”
“它叫袈裟,这几年黑市上出现。”李非说,“袈裟模仿的是唐门最厉害的一种毒,叫九九归一。九九归一侵蚀皮肤,中毒者死状如黑炭。袈裟没这么厉害,只能靠口服,中毒者在麻木中死去。因其是唐门仿制品,在黑市上十分热销。用它杀人的手法叫披袈裟。”
披袈裟,这么好听的名字竟用在杀人上。
殷莫愁:“他为什么杀害小倩?”
按理说,小倩已将他视为终身依靠,他是小倩的天,小倩对他唯命是从,杀她,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李非看了殷莫愁一眼,心道:这人在男女之情方面真是块木头,因说:“从王捷的口供看,小倩受赵通侮辱的事他应该知道,我猜凶手以为她在赵通和王捷之间三心二意水性杨花,于是因爱生恨,下狠手。”
说完,李非先愣住,水性杨花,这个词好像有点耳熟?
今天在哪儿听过呢?
丁立水思索半响,他看走眼王捷,又错疑游仁昊,弄得现在对自己的判断力有点没信心,转而问道:“殷先生觉得呢。”
殷莫愁总有这样的魅力,能在短时间内树立领袖权威,她在众人注视下闭目思考,忽然说:“我看过老黄的那本出入簿,很详细。”
昂?这时似乎不是表扬人的时候吧。
如今,老黄看门的本事是丁立水唯一确认的事:“我不仅要老黄登记人名,还包括当时的情形、天气,说些什么,出去办什么事,极尽详细。”
殷莫愁说:“那就对了。”
丁立水问:“对什么?”
殷莫愁:“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殷莫愁抱胸,冷冷看着这片美如画的竹林:“他算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老黄在监视所有人,一大箱的账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推个车驮出去,于是蚂蚁搬家,每次出府时夹带点,所以他最近经常出府……
在杀了丁立山后,他先将账本放在自己屋里,他看上去没有心眼,能吃苦耐劳,很乖巧,就算丁府发生再多命案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可以放心大胆的慢慢转移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