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148)

作者:大芒

秦广摇头失笑:“怎么会,整日忙忙碌碌,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几只小鱼就让我们忘却烦恼,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快乐。所以我很佩服吴敬,他这人,最大的优点是会苦中作乐。”

“一丈青竹一丈线,一点猩红碧水间。”黎原有感而发的念了两句。

这豪门子弟熏染出来的涵养真是不一样。

“对对,就是这个感觉!”秦广想也不想地吟诵起来,“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独占江春秋。我接这句如何。”

黎原颇讶,品了品,大为欣赏,高兴道:“接得太好了!一拍一呼,可不就是鱼儿上钩的心情!我们取个题头如何?”

李非咳了一声,心说,这孩子还是孩子,谈钓鱼是为了套话,打什么岔呢。

余启江倒没什么表示,他本来就像个查案机器,对生活乐趣方面是块朽木。

黎原险些把话扯远,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秦广说:“不急不急,我们来日再来对对子。”

“嗯。”秦广本来就比较闷,刚才是无意被勾起了兴致,既然黎原这么说,他当下也收心。

“你们一般去哪里垂钓?”李非这边倒拉起家常。

“京郊。原本是在护城河,但自从护城河改造,封了一段时间,鱼全被工部的工人捞光了。后来护城河又重新通水,最宽的一处河段却是经过了一家养猪场,猪圈废料就直接倒进河里,隔三差五,河里的鱼就翻着白肚子浮到水面。护城河已经不再适合钓鱼了。河岸两边的不少居民也要面对臭味,弄得怨声载道。”

扩建护城河那还不是你家殷帅的主意么。李非心里说着,看看木头余启江,又看看秦广,嘴角一弯:“吴敬在兵部号称铁打的吴侍郎,却不是那种一心扑在公务上的榆木脑袋。但是你……”

“我从小只知道苦读书,对其他事情一窍不通……是吴敬拉我去,他说活着既要拼命做事也要拼命享乐,才不辜负此生。后来只要休沐,他都要拉上我去垂钓。”秦广有点难受,眼眶都开始发红,“我们以前还相约过,等护城河干净点再回去钓鱼,可我们却绝交了……我还没……还……”

还没好好道歉,他却死了。

没说出口的话成了终生遗憾。

“绝交了?”黎原不理解,同僚关系,因为公务上的事吵架打架的都有,绝交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情侣之间的那种绝交吗!

到午休时间,兵部的人都去吃饭,气氛开始变得安静,院子里秋风扫落叶,打着圈落下,仿佛宣示着生命的周而复始。

“我们有好几个月没说话了——”秦广的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有了“同性恋人”的猜测,秦广这样子,就连情感木讷如余启江也觉得他像情侣中被抛弃的一方。

秦广后面的话就更具迷惑性:“我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我没有及时求得吴敬的原谅,我每天都在责怪自己。”

哦豁,难不成是出轨了?

不对啊,要是吴敬恨秦广,也该是吴敬□□吧。李非天马行空地想。

“你们怎么了?”余启江看着他说,“恕我直言,是因为他进了兵改署,而你没有,所以心生嫉妒吗?”

秦广闭了闭眼,点头承认。

兵改署是殷莫愁为兵制改革而专门设立的部门,官员的管理和考核都挂在兵部,但职能独立于兵部的日常业务,甚至因为殷莫愁亲自挂帅,兵改署的地位十分超脱。

这两年,兵改的争议已经越来越白热化。

本朝的兵制完全延续前朝,中央军和地方军使用不同体制。这种体制实则是朝廷官僚制度的延展,在京城,世家虽然深入参与政务,皇帝却有着一系列森严的预防,通过吏部任免、定期考核,基本上维持了对世家力量的控制。

军权方面,中央军权由殷莫愁掌握,利用频繁调任军官、军副分权、任命相应的军府僚属、中央统一征调边境军兵役等策略,牢牢掌握了禁军和各地行台军军权。

而在地方则管制松散,往往由某个家族长期镇戍,运作也大多有太守插手,久而久之,成了地方世家的私兵。文官系统保持这样一批地方镇军,目的简单明了——试图与天下兵马大元帅分割军权。

世家文臣这边自然是目前军制的最大受益者。但这导致大宁军中政令不通,镇守只名义上受兵部管理,地方随自己喜好设军官职务,人员臃肿,体制混乱,俨然成了自立门户的军阀。

如今盛世,君臣一心,国库充盈,中央军威隆盛,倒没什么。

可一旦遇朝廷势弱,恐有割据之患。

说到底,兵制改革就是将地方的兵权统归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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