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163)
红蕖梳着头的手顿了下,剔出话里的重点,“为什么是媳妇?”
张婆子笑呵呵道:“方圆百里都知道,吴家小郎不爱室女,只好人妇。前一任的县丞新婚上任,传他妻子美貌,吴小郎直接上门抢走,还把县丞打了个半死,县丞一时想不过,投河自尽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可惜可惜,县丞要是知道他那妻子也是攀龙附凤之人,何至于去死。”
红蕖气闷地扁扁嘴,“我不信没人收拾他。”
张婆子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不惹就不惹,谁还敢给他好果子吃。”
发髻挽好,未饰簪钗,韫和扶着鬓角打量,也还满意。张婆子在旁说着话不觉看迷了眼,她来时乌发蓬乱,倒忽略了容貌,重新梳洗后,鬋鬓滑泽,清铅素靥,不施粉黛都比吴家美眷还美三分。
啧啧暗叹县令艳福不浅,又担忧她会被吴家看中捉去,“吴家常在这边行走,夫人容色太盛,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为是。”
韫和不爱听这种混账话,顿时冷道:“男人色.欲熏心,都赖到我们女人头上,是什么道理。即便他姓吴的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他。”
张婆子噎住,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也是好意的,韫和软了声又道:“吴家作恶多端,一味忍让他反倒长他的气焰。阿媪不必担心,他要是胆敢犯到我头上,定然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红蕖也面露得色,“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软骨头,至少我们令君就不怕他。”
张婆子嗤嗤发笑,大概觉得她们年轻气盛,没必要和她们争执,端起洗脸水出去了。
再进来,是用早膳的时候,赵君湲从前头回来,张婆子多舌讲了这事,还劝他多加提防。
赵君湲只是笑了笑,并无多余的话。
韫和在门后全听到耳朵里,抱怨这婆子长舌多事。
赵君湲进屋后,她睇了眼,若无其事地坐回去,捏着勺子把碗里凉透的粥拨来拨去,颇有些心不在焉。
赵君湲按住她手腕,韫和懒得挣开,索性让他握着,淡淡开口道:“这边瘟疫,我身子弱,还是回去。”
赵君湲点头,“正要和你说。”
手里的皓腕滑如凝脂,他不免心猿意马,没接着往下说,深潭似的黑眸定定望着她,睫毛低垂,朱唇微抿,茄皮紫的缯帛单衣下,脖颈衬得更白,有如白盏细瓷,惹人怜爱,无怪乎张婆子会有那般顾虑。
可也如她所言,若因为美貌怕被惦记,就要藏藏躲跺,委屈的不只是自己,更是纵容吴家人继续作恶。遑论,他不愿将她养成笼子里供人赏玩的金丝雀。
喉咙里有些干燥,他默了默,就着她的勺子挖了两勺粥吞下去,好在是最热的季节,凉粥解暑,韫和没阻止,耳尖却泛上热气,一点点蔓延到面颊,透出薄薄的淡粉。
他移开视线道:“你说的并没错,吴家宵小,不足以放在心上,何须惧他。”
以退为进这招棋,难也就难在如何全身而退的那一步,他既然活着离开渤京,立足于临阜,那便有了一半的把握,应对所有的考验。
韫和不知道他有这种想法,放话时气势很足,的确没在怕,但底气却没半分,乍听他亲口一说,略感惊讶,竟没了言语。
半晌回过神,吞吐道:“他们盘踞北地多年,家大势大,可不是好惹的……”
他捏她的指腹,好笑地反问了一句,“那你是好惹的吗?”
昨夜里就瞧见了,什么金玉都没有,唯把那凤首簪贴身带着。她要谁死,一句话的事。不然她敢如此大放厥词?
韫和颈畔微红,探她的底细探得也太直接了当,就差问祖父留了多少人为她所用。
她故作轻松地瞥了瞥他,“对付人,我的确有我的招,那你敢说,你就没点别的心思?”
毕竟为红颜冲冠一怒,对他这种追逐权势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实在太奢侈了,她不会心存幻想。
当她是真心问的,赵君湲也很坦诚,“吴家不除,临阜不安,现下国中生乱,无暇顾及,我正好除他以取北地。”
看吧看吧,男人就是四条腿的癞蛤蟆,别指望他能说好听的哄女人。韫和没好气道:“你呀,还是自己和自己过吧。”
扶腰起身,从红蕖手里接过帕子,仔细擦了手。
赵君湲没明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他在后面跟着,笑着向她赔罪,“是我的错,你只管打骂,只是别生闷气。”
韫和没心情理会,在矮榻上坐了,捧过红蕖缝的小孩衣裳,面上才露出笑容。
赵君湲赞了红蕖两句,实在找不着话,就沉默坐着,见他还没要走的意思,韫和侧过脸来,“不是有急事,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