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67)

作者:青色兔子

园中避人的角落里,那宠妾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对吕布泣道:“将军不愿要奴,都是奴姿容不入将军之眼的缘故。若不是因腹中孩儿,奴如何敢来烦扰将军?”

吕布有些迟疑,道:“这孩子……”也可能是董卓的啊。

那宠妾自然明白他的迟疑,叹道:“将军糊涂。这太师府中已多少年未有孩儿降世,若是太师尚能,何至于到如今也没个儿子。”

吕布恍然大悟,太师府中终究不是说话之处,然而眼见美人垂泪,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愉是□□愉,可人家怀了他的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既然董卓已不能使女人有孕,这美人有孕,月份久了,遮掩不住,此事还是要暴露。

吕布觉得头有点大,只得道:“你放心,我定想法子接你出来。”其实他也觉有点糊里糊涂的,还没想出确切的办法来,只是不能不安慰她罢了。

他顿了顿,这才问道:“你姓甚名何?可有小字?”

孩子都怀上了,才想起问姓名。

那宠妾本是垂泪忐忑,听到这一问,便觉心中稍安,低声道:“奴自幼飘零,无姓无名,都只唤奴柔儿。”

吕布便道:“我记下了,柔儿。你在府中小心,不要露了行迹。我想法子接你出来。”

柔儿便破涕为笑,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没想到婢女说的法子真就奏效了。

而吕布这次出了董卓的太师府,只觉头晕脑胀,正骑马漫无边际走在路上,偏巧撞见了总是一同往王允府中喝酒的骑都尉李肃。李肃也是并州军出身。

李肃一见面,便又招呼吕布同去喝酒。吕布正是满心烦乱,需要一场醉之时,便跟着李肃同去。

一场小宴,都喝得有些醉了。

李肃等人渐渐借口有事离去,吕布仍在灌自己闷酒,上首的王允却眸色清明,不着痕迹打量着吕布,仿佛一只优雅的黄鹤在打量它的螳螂。

这一场纷乱的酒局,所有人都是猎手,只有吕布才是那唯一的猎物。

此刻那猎物已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在王允开口以前,同为猎手的李肃等人早已往吕布胸中塞了足够多的愤懑——对董卓的愤懑。

“董卓实在对不起咱们并州军!咱们为他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桃子给凉州军摘了。”

“最对不起的就是奉先兄!为了追随他董卓,奉先兄顶了多少骂名!什么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白眼狼,都往奉先兄身上安。”

“看看,奉先兄额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呢!真是叫人寒心呐!”

吕布越听越恨,越恨越是海饮。

室内静下来,只剩了王允与吕布二人。

王允终于开口,他低声道:“若不是因为与奉先乃是同乡,又长久交往,性情相投,我本不该将太师的安排透露。唉,但我可惜奉先之才。”

吕布听这话大有文章,心中一惊,道:“还望大人教我。奉先以后自当报答!”

王允却不说破,只道:“我也不好多说。看看大牢里的人,若是说错了话,我恐怕也要进去。若我是奉先,一定早做打算。”

吕布惊疑道:“义父要对我如何?”

王允端起酒杯,含糊道:“未必是针对你,不过是对并州军的调度罢了。”

对并州军的调度?

吕布大惊,过去的阴影又浮上心头。难道又要他们并州军去送死牺牲,保住凉州军?是要叫他们去前线,换下牛辅、郭汜等人来?还是说董卓已经发现了他的不轨之举?

冷汗顺着吕布的额头滴落下来。

吕布有些心虚,越发要大声吼出来,道:“我为了追随义父,连旧主丁原都杀了,义父却这样对我。我非要、要……”

“要怎么样?”

吕布醉眼朦胧中,只见王允突然凑了过来,带着叫人不安的笑容。

“要、要……”他说不出来。

吕布说不出来的话,王允帮他补全了,“若是寻常男儿,遭此横辱,也非得杀之才能立于天地间。”

吕布一惊,酒杯掉落在案几上,酒水淅淅沥沥沿着柱脚滴落。

他嗫嚅道:“可、可我与他,乃是父子……”

王允嗤笑道:“你姓什么?”

“我姓吕啊。”

“他呢?”

“他?他姓董啊……”吕布沉默了。

王允悠然道:“既非同姓,又非骨肉,算什么父子?”

吕布彻底醉了。

他摸了摸腰间董卓所赠的匕首,想到柔儿抚着小腹的模样,眼前又闪过那一日直飞而来的手戟,耳边又响起王允暗示董卓要对并州军有非常举动的话语。

吕布咬紧了后槽牙,形势所逼,却也怪不得他了!

的确是形势所逼,王允与吕布的部署动作很快,三两日内便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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