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549)
崔琰笑道:“陆尚书年少有为,出身大族,何需担心高攀?况且我们冀州牧是最赏识青年才俊的。容我托大,既然陆尚书上无亲长,不如由我来为陆尚书探问一二?”
陆逊拱手道:“劳烦崔别驾费心。”顿了顿, 又道:“只是我本是曹总领的下官,如此冒然提起婚事,是否不妥?”他这问的,乃是冀州牧曹操是同意了,但是长安曹昂那里呢?这到底是曹昂的胞妹,冀州牧曹操虽然是父亲,是否能做得了主呢?别到时候冀州万事俱备了,曹昂却心中不喜。那他这结亲原是为了其中的益处,反倒成了结怨。
崔琰笑道:“陆尚书有所不知。曹家事务,都是冀州牧说了算。曹总领胞妹的婚事,也是全交由冀州牧的。”
其实早在知会崔琰前来探问陆逊口风之前,曹操早已信中与长子曹昂互通了消息,而且也借着与陆逊商讨公务之事,要陆逊到府中,给自己女儿曹清看过了。这是曹清点了头,曹昂也答允了,曹操才要崔琰来做媒人的。陆逊还在担心曹昂的意见,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给人相看过了。
陆逊得了崔琰这话,略放心了些,因婚事要托赖他去探问,神色间难免软和下来,笑道:“那就烦请崔别驾费心。只是我这里有陛下交待的差事,怕是这一二年间都不得闲暇,到时候少不得要请人家包涵了。”
崔琰点头道:“这我理会得,陆尚书只管放心,决不能叫你耽搁了陛下的差事。”
陆逊之所以敢答应这桩婚事,不只是因为曹家的势力可以仰仗,也因为在冀州二年,清楚冀州牧曹操的行事为人,知晓他早已散尽故郡田地,不会与皇帝新政产生冲突。陆逊送崔琰出门,望着对方离开时高大的背影,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再一想,又有些激动,虽然父祖或战死或病死,但他拉扯着小叔陆绩,这许多年跌跌撞撞走下来,也算是不辱没祖先,得了陛下信重,又自己解决了婚事,若是父母泉下有知,应当也会感到欣慰吧。
现下只剩下这一桩陛下交待的差事,天底下最紧要的一桩差事。
陆逊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拳,只要趟过这一遭去,日后成家立业,一切便该都好起来了。他遥望西边,也不知小叔陆绩接了圣旨前往长安之后,在朝中如何了。陛下用小叔陆绩,自然是要用他的辩才。天下行分田改制之事,地方上可以预见的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而朝中的争锋也该不输于地方吧?
正如陆逊所想,朝廷明文下达要“耕者有其田”,在天下行分田改制那一日,不只是地方上的豪强大族被打懵了,朝中一些未能及时跟上形势的老臣也找不着北了。
未央宫仓池畔,刘协坐在咄咄作声的水碓旁,耳听着水击板叶的声音,慢悠悠对坐在身边的曹昂道:“朝中还是吵闹吗?那就由着他们吵去吧。”
曹昂道:“吵是每次都要吵的。”
去岁皇帝坚持要改盐铁为官营,当时朝中也是吵得鸡飞狗跳,但最后到底还是按照皇帝的意志贯彻下去了。
曹昂又道:“不过这次大约吵不了太久。仲长统与陆绩都是年少气盛,讲起道理来,一个能顶十几个。朝中那几位老大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最关键的是,从去岁开始,在尚书令杨彪等人的带动下,朝中机敏者已经处理了家中田地,他们既然屁股坐在了“耕者有其田”这一边,自然也就不会搀和到这次的论战之中。
刘协微微一笑,道:“陆氏这对叔侄,倒都是吴地所出的人杰。陆逊这一向在冀州做助农曹的事情,也是勤力有为。两年时间里,他在冀州将助农曹的学员发展到了万人,要知道这万人都是穷苦之家出来的青壮,每个人背后就是一个穷困的家庭,乃至于穷困的家族、村落。陆逊从长安带了七名尚书郎前去,两年时间里,做到这么大,足见他本人的能力……”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向曹昂,调侃道:“自然,他那未来的岳丈,恐怕也出力不少。”
陆逊与曹清议亲之时,刘协是早在陆逊之前就知道的。当初曹操有意要陆逊作女婿,写信来问曹昂的时候,曹昂就已经问过皇帝了。
刘协乐见其成。曹家一族,在此时已是坚定的大汉忠臣,是他这个皇帝一系的。而陆逊是他新扶植的势力。年轻人有忠君爱国的前辈带一带,他这个皇帝也更放心些。
曹昂一笑,道:“陆逊少时多磨难,虽然年轻,但心性坚韧,处事圆融。纵然不是往冀州去做助农曹尚书,往别的州去,也一样会有所作为。”
刘协只是听着,话锋一转,道:“凉州助农曹尚书遇害一事,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