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几度隔山川(86)
路家虽无长物,但极是整洁干净,如同卢不言本人一样干净爽利。池鹿鸣直接说了来意,卢不言只是不语。池鹿鸣大胆相问:“卢家哥哥不愿意,是否有顾虑?是不喜她八字命硬,望门而寡?”
卢不言闻言连连摇头摆手,道:“我这等身份,如何敢嫌弃她。况且,这亦不是她之过错。”
池鹿鸣见他真诚之言不似推脱,实为维护曾亿,又问:“你是担心她的家人么?”卢不言不回答。
池鹿鸣想了想,与他分析道:“她家族虽富贵,但现下因克夫一说,无可能再为家族联姻。据我所知,她的父母很是宠爱她,必会为她着想,如她所愿。且她的父亲一向极重读书出仕,你亦出身官家,莫妄自菲薄。”卢不言苦笑,若是大祥还在,倒是出身商户的曾亿高攀了,可现下倒换过来了。池鹿鸣想的是曾亿既然有请动她来作说客的勇气,必有说服其父母的决心。
卢不言仍不答话,池鹿鸣再问他:“你还在想着惠卿姐姐么?”卢不言亦摇了摇头,饱暖思□□,他为养家糊口而疲于奔命,并无多少心思在情爱之上,婚姻更是不敢肖想。
池鹿鸣也不再问,跟他说道:“曾小姐心地很是纯善,不失为婚配的好人选。” 然后,她又再次探望过路母,告辞而去。
池鹿鸣又赶回沈宅复命,曾亿已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等池鹿鸣坐下喝了口水,曾亿催促问她。池鹿鸣反问她可有把握说服父母与兄长?曾亿站起来激动道:“父亲与母亲必会依我的,姐姐,你信我。”池鹿鸣想她定会哭闹到父母服软为止,这个她的确信她;但她不信曾倍那等人会随她低嫁。
曾亿又道:“哥哥有何颜面说我,他自己都娶了海棠,没有娶姐姐你。”此言一出,她自己亦觉失言,忙捂住了嘴。
池鹿鸣当作没听到,向她道:“卢公子母亲似是不好,你要抓紧。”否则,又要待三年服丧之后了。池鹿鸣亦觉自己失言,又道:“或许你们的婚事可以为卢夫人冲喜。”
曾亿道:“我定会好好孝敬她的。”说完,又甚觉害羞,含笑低头。池鹿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她看着曾亿得偿所愿的快乐,忽然生出一种羡慕,她依旧可以率性地追随本心,何其有幸!
☆、相见相识莫相惜
年后,池鹿鸣留任,她既没有婚约,又需要这笔俸禄供养家人,除此之外,哪里还有更好的去处。
因逢三年换届,人员进出,年后六司也进行了调整,池鹿鸣调任司簿。她在此职竟比做司计还适宜,许是她从小耳濡目染家族管理,对人员调摆管控似无师自通,颇有悟性。只是上司袁尚宫不如梁尚功对她青睐有加,两人仅以公事相处,私下并不亲密。
然而此处,人事纷繁,局面更为复杂,不如司计单纯。每每周旋过后,她也要感叹“常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风波。”事本简单,概因人而难。
正月里还有一件大事,祈元帝同胞兄长宝庆王下山回城长居了。宝庆王长祈元帝两岁。祈元帝起事时,他的妻儿正好在甘州岳父家,前朝祥清帝毫不犹豫立即将他们都囚禁了,后岳父病死狱中,妻儿被杀。宝庆王未及分享家族问鼎天下胜利的喜悦,顷刻就尝尽了人间至痛至苦,自此一蹶不振,长年隐居狮山,至今已五年。
经皇后及宗亲再三相请,宝庆王终于迁回王府居住。现在王府因无主母,一应物事不全,因宝庆王身份与经历特殊,皇后未假手于人,亲自安排。她让人从宫中指派宫人、从皇宫库房直接安排物件过去,袁尚宫与池司簿就接了这个安排宫人的活计。
池鹿鸣见皇后如此重视,亦不敢掉以轻心,把每一件事尽责尽职做好是她在宫中的立身之本,不敢敷衍与搪塞。她深谙仆为主副、仆随主影,安排人容易,要安排合适之人才妥当。她细细问了宝庆王年龄、经历、素日喜好、生活习惯、用人要求等,大家都在笑她,这竟不是在安排仆人,而是在为王爷相亲。池鹿鸣道:“焉知这里面就没有未来的王妃呢,即使没有正妃,亦可能会有侧妃。”众人大笑,那这是个好差事,届时有人飞上枝头变凤凰,必要来谢她们。
她打听并筹划了几日,心里略有了计议,圈定了几个标准:第一是要适龄,适合婚配的年龄;第二是相貌要好,环肥燕瘦,各种姿容的都要有,谁知道宝庆王偏好哪种美色呢;第三是最重要的,要通诗书文墨。除此三点之外,对于人员的性格圈定她尚有些拿不准,对于宝庆王失妻失子的痛苦经历,到底是要活泼些的能给予他明媚阳光呢,还是要安静些的不吵不扰的呢。她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宝庆王,全凭片言只语,只是管中窥豹。她暂时不好定,只得放一边,先按那三条在宫中可以调动的宫人中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