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汴京开画坊+番外(3)
滁中巷道环绕却不复杂,身体和记忆对这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如果再不趁早离开,可能还会步上一世的老路,被那对夫妻卖了数钱。
方才又伤了张氏,如果她果真报官,虽然是名义上的继父继母,但被衙门的人抓到,自己也是免不了要挨一顿的。
她要去汴京!
那里是谢峤昙最为熟悉的地方了。
没有户籍文书,谢峤昙不敢走官道,于是在羊肠小道东拐西走,徒步走了良久,拦了辆牛车,跟着车一起走。
车夫是个实诚人,看她一个小姑娘蓬头垢面,给了水和干饼饱腹。
出嫁从夫,在家从父。
狗屁道理,去他娘的王开周。
天大地大,既然重活一世,就要对的起死里逃生得来的机会。
躺在牛车后面,看着鲜活的花草树木,谢峤昙忍不住湿了眼眶。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平凡的生活是多么奢侈的存在。
谢姑娘暗暗的握了握拳头,发誓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苍天可怜见,不要再让谢峤昙遇到上一世害的她被流放的那个倒霉人儿了好吗?
话说回来,上一世谢峤昙到死都没搞清楚自己那桩冤案到底拖了谁的福,因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蒙了头,画了押,流程走的那叫一个快。
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百两作数吗?
进了汴京城,谢峤昙在街头巷尾晃荡了几日,饿的面黄肌瘦,就差和野狗抢吃食。
从滁中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口袋比脸蛋还干净。
渠周朝的商业市井生活繁荣,勾栏瓦肆日夜生生不息,也没有宵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糊□□计真的很费工夫,更遑论她这一个孤身女子。
辗转度日,她好不容易在汴京东巷的酒坊里找了份零工,工薪如水。
基本等同于变相签了卖身契,被老板以外来黑户的名义拿捏,昼夜不停的洗碗烧酒跑堂做苦工。
但也算勉强让谢峤昙脱离流浪大街的困窘地步。
除了要和油头猪脑的老板斗智斗勇外,其他的还可以咬牙忍受。
这日,谢峤昙正给客人上着菜,突然听到身后一阵人群喧哗之声。
“穷酸书生一个,你的这些画有谁会要哦!”
“我看你这种人就是求几千柱香,也难登大雅之堂!还想入宣画院,真是痴人说梦!”
渠周朝历任皇帝皆爱书画,连同着宫内宫外,上至名仕权贵,下至贩夫走卒,皆对书画趋向往之。民间画院和宫廷画院交相辉映,蓬勃发展,汴京的画堂数不胜数。
高帝直接改制的宫廷画院,即宣画院,是每一个画师做梦都想进的地方。
以入宣画院为画师的最高殊荣。
前世的谢峤昙只是一名湮没在汴京芸芸画院的底层画工,每日也只是靠画院分派的任务按部就班,临扇画瓶,赚取微薄工薪度日。
听到如此刻薄言语讥讽自己曾经的半个同行,谢峤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浑然不觉自己正给客人添酒的手偏移了方向,酒满而溢,流了一桌。
“你做什么吃的!酒都不会倒?”
“对不起,对不起……”
谢峤昙连忙躬身道歉,用抹布擦干净桌子。
往回走的时候,谢峤昙才看清楚是一群画堂的画学生在围攻一名男子。
那人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半旧长袍,袖口处早已洗的发白,面孔却异常白皙,肩膀单薄。
活脱脱的一副瘦弱书生模样。
在众人嘲弄之下,男子脸皮薄的气赧通红一片,却被挤兑的半句反驳话都不能利落说出来。
“贺延槽,有人肯买你的画吗?”
“今日,若有人买你的画,我就放过你!”
说话之人是一个身上挂满珠玉香袋的年轻男子,油头粉面,身上的挂饰叮当作响,一副纨绔的吊儿郎当样子。
酒坊里的人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
人生来最喜欢看热闹,天性喜欢看人出丑。
尤其这种富家子弟欺辱落魄书生的戏码,更是热闹极了,这种好戏谁舍得错过。
市井小民更是喜欢看,还要边嗑着瓜子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进度。
谢峤昙本无意再多逗留,她向来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气节,自己都尚且在这里苟延残喘,哪有力气管他人死活。
但是猛然从纨绔嘴里听到的那个名字,贺延槽?
这个书生竟是贺延槽?
在上一世,一幅贵妃像引天子痛哭流涕,自此美名誉天下入主宣画院,煊赫一时的宫廷画师贺延槽?
谢峤昙没有见过贺延槽,但总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往厨房走的脚戛然而止,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