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93)
我轻一跃,一脚踩着马镫,另一只腿半跪于马匹之上,“快往回拉!”。清河公主闻言也拽住缰绳,使着比方才更大的劲儿。
一声长鸣,马儿不再窜动,但脚下仍是不停。
看来是力气不够,那就,再给你来点儿更厉害的!
踩于马镫之上的那只脚快速借力,辗转间两只脚已踏在马身上。这是一种极险的法子,却是我的孤注一掷,我也绝不能让公主去冒这个险。
“清河公主,你坐好,不要妄动。我...一定会护住你。”牙关紧咬间,我气息已乱。
“炤儿...你...”沈清河声音发虚,已有些招架不住。
御花园渐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领头的禁卫军直朝我们而来,猛一朝后方挥手,“快救公主殿下!”。
风早已吹乱了鬓发,唇齿间一股腥甜。
不好,这马原是个闻声又愈发狂的烈性。我在马背上已站不稳,身子却轻飘飘就要被甩出去。
正在此时,后方飞身一人上前,抱起我和清河公主便下了马。我眸子睁大,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来人。
“魏...魏讲师”我轻咳一声,整具身子好似要散架。
再睁眼时,朦胧间瞧见了玉帘软榻,身上的被褥触感,不甚熟悉。眼珠子转了几圈,才瞅见边上的一道霞色。
“清河公主,你...”出口之际,语声低微。那人从榻上转过身子来,见我要起身便为我扶着身子。
她与清河公主有七八分相似,身上透着一股子的雍容,偏这种雍容又生出几分亲切。面上带了几分寡淡,却又不是愁苦之感,反倒让人心静。我瞧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端起一碗姜茶,吹了吹送到我的嘴边,“你醒了。”。
“方才危险之际,多亏有你在清河身边护住她。”她声音带着些低沉,却让我感到异常柔和。我小声询问,“娘娘...是清河公主的母妃—贤妃娘娘?”。
她莞尔,“是。”。我低头抿下一口姜汤,温热的汤水渐入喉咙,不一会儿肚子便热乎乎的,连带着身子都暖和起来。
“这儿是含冰殿,你母亲听闻你受了伤就赶了来,清河正在殿外陪着她。”她见我起身便轻按住我的胳膊,摇摇头,“你不要急,现下离宫宴还早,你只管先恢复身子。”。
“方才王婕妤的妹妹一进来便急着要来看你,她若是见你身子还虚,岂不是要把含冰殿嚷翻去。”。她抿唇一笑,实在好看。
我报之一笑,“薛炤在此,多谢贤妃娘娘屈尊照料。”。她放下瓷碗,替我掖着被角,“今日这一点儿不算照顾,也没有屈尊一说。”。
她站起身子走到侧堂的柜前,取出一方帕子。我这才环顾起四周来,才发现侧堂正中贡了佛像,此时香也正燃着。
整座殿显得静谧又安和,观之如此温柔的贤妃娘娘,我实在很难把永巷与她联系起来。
“炤儿,你可知道这一次你们连禁卫军都惊动了?”她拿着一方软帕替我擦拭着嘴角,笑了笑。
听她见我“炤儿”时我一愣,后面出口的话更让我哑口无言。我望着她,喉间一阵干涩,“炤儿知道。可是...炤儿并不知晓...那马那么烈,还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你可知道,那是西域进贡来最烈的一匹,你实则已经驯服了它。这一次不只是连禁卫军都惊动了,只怕是皇上也知晓了。”
这种马匹最是难驯,却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碰上,原来有人早有准备。只是不知是高看了我的能力,认为我势必会驯服那匹马?还是料定我一早就会被摔下?
☆、谋算(3)
鸣翠皱着张小脸,我勾起她下巴,“母亲说你了?”。她摇摇脑袋。
“那你耷拉着脸干嘛?好不容易身子能利索点,快给我笑一个。”我抿着嘴角。话一出口,鸣翠像是要哭了似的,“出府时奴婢还说的好好儿的,要寸步不离小姐。小姐要是出了事,奴婢可怎么办?奴婢不活了。”。
我捂住她的嘴,“说甚么呢!小小年纪就死啊活啊的。我没事,自有薛家先祖庇佑。”。
她不住的点头,我又开了口,“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许再说,再说打嘴。”。
“母亲还在生我的气么?”我挽着她,小声开口。她连忙摇头,“夫人担心小姐还来不及,怎会生气?”。
“小姐是怕夫人说你出了风头,对不对?”鸣翠眨眨眼。我转过身子面对着她,“贤妃娘娘说这次或许还惊动了皇上。”。
我禁不住身上颤了一瞬,与怕他们出言教训相比,我更怕那个喜怒无常的人。
呼...这会儿趁着离席的功夫可得好好透透气。
“公主仔细着身子,外面风大,依老奴看不如先回宫罢。”混入一阵细微的咳嗽,像是一位嬷嬷的声音传来。“好。”那人低低应答,又是一阵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