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64)

作者:浅浅宜酩

这些都是鸣翠后来告诉我的。鸣翠说,梁宸早早的便听了我的话,薛家府上有一个叫鸣翠的小丫头,是对吃食极有研究的。她以为鸣翠有一手好厨艺,还想趁此次机会来尝尝。

鸣翠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跟我说起时我还笑话她,“不知是谁,之前还盼着扬州的厨子来呢。”。鸣翠捂了捂脸,朝我轻一瘪嘴。

韶灼和我说,阿宸小娘子虽面上是拧的,可心底里挂念着我,盼着我好。这些我都知道,不然只是偶一次提到的那家云液酒,她当真买了来,从扬州带到了长安。

那日我别过她,就要去国子监。她圈住手来抱了抱我,一片轻语,“当初阿姊问我,有没有怕的东西,是有的。”。

“我怕爹娘吵架,自小便怕。每次争吵时,娘的声音都远盖在爹爹之上。我最怕争吵时娘说爹爹窝囊。”她语气平淡,末了扶着我的双肩。我记得,那时候她的眼中已有了一层雾气。脑海中有些模糊,唯有零星的言语还清晰。

她踮起脚尖直对着我的眸子,我有些错愕。我似是懂了舅舅一家为什么久不来长安,懂了外祖母的那一句,“有的喜爱是得持平了的”。也有些明白,娘为什么会在喝醉的时候暗自流泪。

那是我俩临别前的最后一段。梁宸轻拉过我的胳膊,支手在我耳前,“爹爹和姑母都是祖父的儿女,可祖父却有意培养姑母。祖父母打拼了半辈子的家业,临了才得了一对儿女。母...大概是父亲没用,自甘当了垫脚石。”。

若是我猜到的那样,这些话我已然知道她是从哪儿听到的,我心下紧了紧,酸痛的有些不是滋味。

梁宸又撑起一抹笑,她眼中大概是包了泪,就那么直愣愣的睁着,最后低下头去嗡声,“我给你说这些干嘛呀...我...不想以后和你也...也...两个人都烦心。”。

“阿姊,以后我们断不要那样,我害怕。”梁宸的声音带着点颤,脑海里又无端响起。舅舅舅母教了阿宸不少纺织的技艺,就像爹爹自我小便领我去草场一般。

我不通什么纺织刺绣,会有那一天么?我不知道。我心中所念,只是不想,也不愿以后离开长安城。长安城中有阿娘,有韶灼鸣翠阿福,还有我未抵达的千千万万。

“程峤月,你来为大家讲一讲,此句该当何解?”一阵低沉的轻咳响起,我有些慌乱的回过神,忙抬起头去。王陵之正坐起,两只眼睛忽地睁的老大。

半迷糊着听完这节堂学,我翻开书卷准备再理理思绪。王陵之跑出了学堂,我抬眼时只留一抹浅黄色的背影,不知她去忙着干什么。

江南地区前些日子接连大雨,冲垮了沿途不少堤坝和农家。听说官家震怒,地方水利官员纷纷述职。这段时日,在国子监内也常能听见朱雀街上紧密急促的马蹄。

现下的局势刻不容缓,长安城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就连早课后也聚着三三两两的小门生议论。

王陵之冲进学堂,对我招招手,笑得有些隐秘,“最新得到的消息,传闻皇上派了都水令李简大人去江浙一带重修水利,还遣了不少人马物资给他,说是一并安抚沿线百姓。”。

“李简大人?是卫尉少卿李邺大人的仲弟么?”在洛水河上,我似乎听张阿公和韶灼说起过,没承想今日又听到了这番名号。

“不错呀薛炤,我以为你这样的小姐对这些向来不关心。”她顺势在席上桌下,一侧肘支着桌面冲我笑,又开口道,“要我说,这李家就是出俊杰,想来那李瑾阙也是长安城人们口中的‘玉面风雅小郎君’”。

我瞧她小脸一红,竟有几分扭捏姿态,觉得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里的她,“怎么?你小小年纪,倾慕人家李公子?”。她回过神来,微一甩手,“咳!说什么倾慕呢,我只是欣赏那样的罢了,大小也是个人物。”。

不过我却奇怪,这个称号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不过一转念,自己也有好些时日没瞧见瑾阙兄长了。

想到这儿,李瑾澜在脑海中冒出个头来,再配上那常有的调笑语气...咦,我摆了摆头,那可就是“玉面风雅小郎君”对阵“玩世不恭小太爷”了。

“我听见了什么?你们是在说李瑾阙么?”宋叶蕙本来在后方坐着,一个侧转身便伏到案面上,水眸在我俩之间徘徊。

王陵之点点头,她的头便离的更近了些,“再隔几月不是中秋宴么?我听闻以往皇上总会在国子监中选出佼佼者与之同殿庆祝,共赏经文,李瑾阙那般卓绝,怎会不在榜上呢?”。

她瞧了瞧王陵之听的认真,抿唇一笑,“有这个机会,何不光明正大的瞧他?你们再想想,与当今皇上并肩于城头,共赏长安美景,品美酒佳酿,还有那月团,据说好大一个,金灿灿的,香喷喷的,都是宫外没的卖...咳咳,我的意思是好好准备!通过崔祭酒的考核就可以去中秋国子监门生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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