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11)
“小姐,我瞧你还未食那五福饼。看!”鸣翠一面赶了来,一面又从袖中拢出两块小点心。
她见我盯着手上的长槊看也不瞧她,又在我眼前拾了拾,“快拿着快拿着,可好吃了,里面居然是甜豆沙瓤呢,小姐你不是向来喜欢吗?”。
出了苑门正右拐,听着她又谈起吃来我不由无奈。我望了望韶灼,只见她正抿着嘴笑,“要是爱吃,下次再让王橱役做便是,何必再拿一路?”。
“这些刚新鲜做出来,要趁热乎吃着,自然更爽口些。更何况是五福饼嘛,吃了再给小姐多多添些福气...还是小姐最喜欢的口味哦。”鸣翠歪了脑袋,偏过一侧瞧着韶灼,执拗开口。
我拿了来一个在手上,“好啦,话竟如此多,你不要去了,就在苑里守着。”我佯装生气,敛了笑容便快步向毅武堂走去。
“去做早课而已,用不了那么多人。”我踮起脚拍拍她的肩,颇有些安慰的样子。
她和韶灼差不离都长我一岁的年纪,如今竟比韶灼还略高些。
眼见鸣翠愣愣的立着又可怜巴巴的微张了张口,我急忙道,“再多言罚你去小厨房帮厨一个月啊,休要跟来。”。
“小姐...小姐我错了嘛。”,声音从后面传来,愈发飘渺。
我低头有些发笑,瞧着手上的小点心。半个手掌大小的两个,竟是可爱精致。咬上一口下去,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早课(2)
估摸着不到半盏茶功夫,人已到了毅武堂外。
我瞅了瞅蓝茵茵的晴空,暗自深吸一口气,便迈了步子朝内走去。
只有每次来上早课时,我才发觉府上之大,从炤苑走到这儿是要费好些功夫的。
且不说地界较偏,就连周围景致都是略带些荒凉,路也不甚好走。
毅武堂本不叫这名儿,偶听赵嬷嬷提起,这儿原本是一处府邸的废弃边角,久了便生些荒草,成了一处野地。而后当今圣上大行推广府兵制,将军府恰是一处设所。渐渐的多了些府卫,便聚了一块儿来这草场训练。
后来皇上派父亲去平那边陲之乱,父亲立了大功,回朝后便被晋封为忠武将军,我出生那一天正值父兄班师,全府上下都说是喜罩。
喜上加喜,皇上钦赐了“毅武堂”的匾额,接连着那草场扩建了不少,招募的府卫也多了起来。
说是一个堂,可前堂之后又连着那一大片草场和练兵场,额外再隔出一块儿地方来做马场。边儿上还有大片空余,平日里用作府卫们相扑,或是打马球娱乐。
我让韶灼在前堂一侧的书架上取了兵书先看着,她随身坐在了矮几前点点头,“小姐快去罢,奴婢自己看会儿书。”。我会心一笑,快步走了进去。
我倏尔想起来,自己还不过三岁的光景时,有一次父亲抱了我来看府卫们训练。
他远远的往高台上一指,“炤儿,待你长大了去那个位置上好不好?”我顺着方向瞅过去,很是疑惑,“爹爹,那是甚么位置啊?怎生那么高。”而后紧接着又摇了摇脑袋,“炤儿不够高。”。
父亲转过来笑着捏捏我的脸,“那是将帅之位,炤儿现在不够高不要紧,等到有一日定是不用爹爹拉着也能自己上去的。”。
我没去过那里,亦不晓得站在上面是甚滋味,父亲也从没告诉过我。只是我等到父兄出了长安城的那一刻才发觉,不管是何滋味,最后都是离别的愁滋味。
而今父亲任了上都护府的都护两年有余,大哥也随去做了司马。府里上下靠母亲打点,贺大人一家也帮衬着不少,倒也安安稳稳过了两年。
平素我最喜看他们训练,索性母亲派人去寻了外傅来,就在前堂教我识字,早课也让讲师在练兵场教我些枪棍一类。
可久了我竟深觉棍棒无趣,便去书房寻了薛家枪法练,竟还找到一本长槊残卷。平日里亦都跟着府卫们有样学样,居然在长槊上也能探出个门道来。
提及母亲,我是极为服气的。我见识过她处理内务的手段,还有她为大哥细致地织就长袍马褂,又是另一种温柔的样子。
在父兄右迁的那晚,全府上下摆了长龙宴庆贺。那夜据霜带着我离了席去顽,却不想远远的瞧见母亲拿了亮银枪站在月光下。从始至终,她只流利的舞了一遍薛家枪法,罢了抹了抹脸,提了枪便回堂了。
“父兄去了上都护府,娘不高兴吗?我怎觉得她好似恹恹的。”我瞧着娘的背影,又扭头问旁站着的据霜。
据霜自说道,“夫人只是怕事与愿违罢了。”。
我当时却不懂,心道难道是据霜与母亲呆久了?怎也开始说些让人揣不着意思的话来。我又去缠了她讲给我听,据霜却微拧着眉,闭了口怎么也不肯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