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攀(27)
积雪还未清扫干净,车开得很慢,到家时,已经临近深夜了。
可家里却没见到贺灼的身影。
关星禾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一路上打了好几次贺灼的手机,却一直都在占线状态。
这大雪天,他一个人在外面,该有多冷啊。
“不行,我要出去找他。”关星禾猛地起身。
大门被推开,下一秒,所有人看过去,倒抽了口凉气。
少年站在门关处,身后是漫天的飞霜,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肩上落满了白雪。
他浑身的生气像是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湮灭,黑眸中一片死寂。
屋里开着暖气,雪悄悄融化,将他的衬衣浸湿了一片,衬得他愈发消瘦。
关星禾连忙拿了毛巾上前。
少年垂着眼,黑沉沉的眸中没有一丝光亮,他避过她伸出的手,“不用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仿佛堙灭了他心中微末的热度。
他颓然地告诉自己。
或许,像他这样生在泥泞里的人,生来就不配拥有什么阳光。
一次次的被欺骗,耍弄,不就是因为对温暖的渴盼吗?
他抬眸,黑眸中一片深冬的死寂,颓败又落寞。
关星禾焦急地道歉:“对不起,今天是因为......”
“别说了。”
冰冷的雪水从发梢滑落到少年的脸颊。
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
贺灼极少笑,如今他这样嘲讽又淡漠的笑,竟比冷着脸的他更让人害怕。
关星禾急忙解释:“今天都是因为乐团的人,他们故意抢走了我的位置。”
贺灼苍白的唇紧抿着,悲哀又绝望。
又来耍他了吗?
用温言细语将他高高捧起,再猛地摔落。
贺灼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是他傻,一遍遍的被欺骗嘲弄。
女孩儿轻飘飘的几句温声细语,就让他的心一颗心七上八下,悸动慌乱,失了心智般,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他们一定在背地里笑他吧。
多可笑啊。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不会玩大富翁,没吃过冰淇淋,更没听过什么交响乐,却妄想着,靠近她,成为她的家人。
明明关熠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啊。她也不是早就答应关熠,会站在他那一边吗?
自己又在期望什么呢?
贺灼觉得自己卑微又可笑。
雪水渗进单薄的衬衣里,像是支撑着他精神的支点轰然倒塌一般,贺灼浑身冰冷,头疼欲裂。
他咬着牙,拖着最后一丝力气,往楼上走。
关星禾想去扶他,却被他轻轻地避开。
他觉得眼眶泛酸,说出的话却冷漠果决:“别过来。”
别靠近我,别让我感受到那温度,也别用那双温柔的眼睛再看向我。
因为,他害怕那颗不受自己控制的心,一不小心,又信了她的话,被再一次耍弄。
这样的把戏,已经是第二次了。
关星禾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关上了房门。
旁边的佣人劝道:“贺少爷应该是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清楚。”
关星禾敲了敲贺灼的房门,小声说:“贺灼,我说的是真的啊,你不信得话,我明天找人证明给你看啊。”
屋里一阵静默,几秒过后,灯光瞬间熄灭。
关星禾抿了抿唇,找了张纸条,把自己的话写上去,悄悄塞进贺灼的门缝里。
希望他明天起来,会看到吧。
*
骤雪初歇,这一夜却依旧让人难眠。
关星禾起床时,贺灼的房间已经空了。
今天是他父亲的忌日,佣人阿姨说,天未亮他就出发了。
关星禾叹了口气,不知道那张字条他看了没看。
但她转念一想,照昨天的情形,即便是看了,他也大概率不会相信吧。
算了,昨天他还在气头上,情绪不太好。
等他回来,再当面好好说吧。
关星禾背上琴,没让司机送,一个人默默去了学校。
昨夜的大雪已经停了,树梢上落满了雪。
她没忘了老师昨天承诺的交代。
今天的排练比较轻松,下课提前了半小时。
人走散后,老师把关星禾留下来,让杨小慧单独给她道歉。
“对不起。”她的道歉没什么诚意,更多得是被逼迫的敷衍。
关星禾没说话。
老师瞪了杨小慧几下,她才不情不愿地补充:“对不起,关星禾,这次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她话音刚落,老师搓了搓手,打圆场道:“星禾啊,都是些小事,要大度些,成员难免会有些小摩擦,乐团里面团结是最重要的。”
关星禾淡淡地笑了笑,“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处理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