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垂下：“怕你生气。”

更怕她讨厌自己，小区里那些闹腾的小孩都会被她讨厌，他想被知蕴喜欢，所以要乖。

原来是个占有欲强又胆小的小怂包。

于知蕴垫脚亲了一口他的下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封煜恍惚着问：“哪啊？”

“松山公墓。”

**

车停在山下的入口处。

两人走进墓园，停在一处墓碑前，碑上什么都没有，于知蕴换上新的花，不急不缓地开口：“又来看你了。”

封煜伸手去拉她站起。

于知蕴往他怀里靠了靠：“爸，这是我男朋友，封煜，你以前应该见过的，就住在我们对面那个，长得可好看了，对我也很好。”

她顿了顿，压下声音里的酸意，又强调：“反正比你对我妈好，好很多。”

他搂紧怀里的人，抿了抿唇：“爸，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这就开始占上便宜了。

但一想到以后总归也是会这么叫的，也没纠正。

于知蕴眼里的雾气被冲散一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也没什么，就是想带他来给你看看，没你在，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察觉到她语气里隐含的委屈，封煜心疼地低头去看她：“知蕴——”

“没事。”她抹了一把眼角，“反正都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她声音含糊，像是说给自己听。

“好了，我们回去吧，估计快下雨了。”她将手伸进他口袋里，催促了一句。

封煜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她那双央求的眼，只能妥协：“爸，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风声吹过树叶，发出窸窣的轻响。

好似人的呢喃低语，在一遍遍说着“谢谢”。

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漫长。

没走几步，封煜突然在她面前弯下腰，于知蕴脚步跟着停下，反应过来：“不用，我自己走。”

“知蕴，上来。”他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坚持说，“我想背你。”

“好。”

远处的天色暗沉下来。

于知蕴趴在他背上，安静了一会小声叫他：“封煜，我是不是特别小心眼？”

“没有。”

于知蕴只当他是安慰自己，想了想又说：“我小时候真的很羡慕别的小孩，有爸妈送着上学，周末和爸妈一起出门，我也幻想过我爸有一天也会这样，可惜他总是很忙，回家的次数都少的可怜，我就等，等到以后他总会空下来，可是没机会了。”

他心疼地转过头，想去看她。

于知蕴把脸埋进他颈窝：“他真的对我不太好，是吧。”

封煜不知道怎么答，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细软下来：“其实长大了后我也能理解，人这一辈子不只有一个角色，可能他只是肩上担子太重，只能放下爸爸这个角色——”

“知蕴，我不一样。”他突然打断她，于知蕴止住后面的话。

停顿了几秒后，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我只想做好你爱人这个角色。”

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

于知蕴搂紧他的脖子：“嗯。我知道，我也会。”

会对你好，会守着你。

任何时候都不会再把你抛下，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

很大，瓢泼似的，雨刮器开到了最高档，外面很快蒸起一阵白色的水汽。

于知蕴收回目光，侧头去看身边的人：“封煜，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重逢吗，就在这这条路。”

“记得，后来你把我送到医院就跑了。”

“哪有跑，我那只是赶回去工作。”于知蕴心虚地反驳了一句，“对了，你那时候怎么会来这？”

封煜：“来看我爸。”

于知蕴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他也——”

“嗯，就在那片墓园。”

“那我们刚刚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的？”于知蕴为自己的催促不禁有些懊恼。

封煜：“没事，我们下次再去，你要去吗？”

“要的。”毕竟是他爸爸嘛。

只不过——

她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封煜，你恨你爸吗？你妈之前说你差点被他......”

后面的话她欲言又止，还是不太忍心说下去。

余光扫到她泛红的眼眶。

封煜踩下刹车，抓过她的手带到唇边：“不恨。”

“为，为什么啊？”

他看着她，黑眸里映出光亮：“因为一想到，是他带我回来，才遇见了你，我就恨不起来了。”

接连落下的吻，蛊惑了所有感官。

于知蕴陷在温情细腻的浪潮里，车外雨声凌乱而纷杂，车内是令人止不住沉溺的气息。

属于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