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又在吃软饭(64)
顿了顿,绝美面容上带有一丝追忆神色,笑道:“翰飞这个人啊,对人人都好,唯独眼光窄了些。我就说,像妹妹这般在江湖间逍遥自在的女子,哪会像我等内宅妇人一般,耐烦逛后花园品茗。想要借此,给你们一些暗示”
诚然如殷红袖耳闻,大族女眷来往无非是困囿华门内宅,偶尔会去几家别致隐秘的馆阁,广平开国时的女子可比现在自由多了。
韦夫人抬袖掩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说岔了,翰飞之所以想让我请你过来,便是想透过我这边,给你们一些消息。只不过,还未等我这边找到时机,便没了机会。”
“不过如今赵仙羽已死,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般小心谨慎。”
说到这里,端庄雍容的韦夫人正了神色,慢慢道:“十年前,翰飞刚继位家主之位,不过几日就来了一位中年人,自称是镇北王府上一名主事,这番前来就直截了当说,镇北王府身处北荒,前有北漠二十万铁骑虎视眈眈,后有宿敌身在朝廷从中作梗,近年天干,北荒粮草难以为继,所以特地远赴越州,想请韦家看在两家往日情分上,私下卖些米粮交予王府。”
殷红袖神色一凛,她往日也会翻看广平律法,需知私下买卖粮草与私藏兵甲一般,都是流放三千里的重罪。
来人说得好听,却经不起深究。
镇北王府对韦家有恩,这一旦开口就是将过往恩情弃之不顾了。
“翰飞当然不愿。”
韦夫人垂下眼帘,看着床上面庞有了一些青气的中年男子,淡道:“大族子女姻缘从不由自己做主,嫁给翰飞前,我对他的长相性情一无所知。直到嫁到韦府相处数月以来,才知道他不过七窍通了六窍的书呆子,整日里不是家国大义,便是治理民生。这样明显有猫腻的借口,他听来只觉得怒气上涌,当即将人请出了府。”
“可是他继位家主不过几日,声望未隆。又过了三日,韦府就被联袂而来的几位族老找上了门。翰飞这才得知,那位主事并未放弃此行目的,一计不成便另寻他发,转而游说了几位辈分高重声名的韦家人一同来劝。”
说到这里,韦夫人难免也露出一丝讥笑,“每个人说的不外乎是人要知恩图报,当年镇北王府于我韦家有恩,传到你韦翰飞的手上怎可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翰飞被连续折腾了几日,实在苦不堪言,就连我都能看出来那几位不过是看中了镇北王府送过来的金银,毕竟那数目可比寻常商队出价高得多了。”
“几位族老见劝说不成,又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说起这桩陈年往事,韦夫人似乎还难掩苦涩,“我嫁他七年,从未有所出,且我娘家那几年受到朝廷一桩大案波及,一律被判了流放。那几位族老早就想将我这位势弱主母以无子之罪送到城外枯山尼庵中了却残生,只不过翰飞一直极力反对,未能让他们得逞。”
“这一次总算让他们找到了把柄。”
殷红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韦夫人这句话潜藏之意,便是那几位族老借此缘由逼迫韦通判做了一次选择。
而韦通判显而易见,选了他的结发妻子。
“我心知翰飞难处,儒家学子无不将忠君放在首位。翰飞待我一向赤诚,成亲三年从未纳过一名妾室,有这样的夫婿还有何苛求?如此挣扎过了五日,我那一日终于下定决心,原想等他从府衙理完事回家后就劝他同意族老提议。两个人一同煎熬,何苦来哉。谁知我们用完晚膳时,翰飞像是累极了,临歇息时才告诉我他已将此事交由族老管理,还温声安慰我,不过是权宜之计,无需夫人你来担忧,再说我韦翰飞若无能修身齐家,保不住发妻,还谈什么治国当什么忠臣。”
韦夫人眉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还宛如十多年前出嫁的娇娇娘子。
“也正如翰飞所说,他从未放弃将盐引收回。文星是他走的第一步棋,因我们二人一直无子,翰飞便起了过继族中旁支子弟的心思。那日他偶然在偏院遇见文星时,回来时便兴致浓厚与我说道,那孩子眉眼与我莫名相似几分,这可是世间难得的缘分。”
韦夫人柔声继续说道:“这呆子,若是别族家主见到这情形,以世间寻常男子小肚鸡肠的性子,心中定会起疑。唯有他欣喜若狂,以为遇上了命定的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文星故去的生母与我同出一族,只不过那位妹妹份属旁支,我待字闺中时便没有往来,当然不清楚还有这等缘分。”
一直面带浅淡笑意的妇人突然收了声,蕴含在那段岁月里的温情蜜意一点点收了起来,涩声道:“但是,当他那日与平调而来担任越州知府的赵仙羽共宴过后,翰飞就没了收文星为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