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野(131)
她呼了口气,勾着他白皙的脖颈,像是下定决心缓缓道:“贺钦凡…你听我说,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根本就对峙不了的,就像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样。”
纪柯停止了话语,眼眸朝下,微微抿唇不敢直视的接着开口:“我们还是太小了,你明白吗…”
话落,贺钦凡每一处都在发凉,压制心里要蹦出来的火,终于他被气笑了,笑的眼角发酸。
不愧跟他这么久,好的不学坏的学透,彻底学成了个反面教材。
先前要他勇敢,不要逃避,他听她的话照做了,可现在这样的人成她了。
她想独自抗着,他恼火。
却也想着奉陪到底。
只是她够狠,比他还要狠,说这种话的时候可以那么坦然自如,对他连一点共同面对的执念都没有。
让他拿什么赌啊。
在这寂静沉重的气压中,望着姑娘的眼睛他得出个结论。
认命了。
反正什么也没有,大不了拼一把吧。
贺钦凡撇开眼,灰黑色的眸子掺着泪,神情低弱苦笑着,声音很轻且沉淡:“够狠。”
路过人吵闹声渐大,纪柯没能听清,目光直视着少年浅笑着呢喃了句什么,她内心斟酌了一番,收回手站起身,字字未说,拉着他进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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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
两人坐在座位上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都沉浸自己的思想中,沉默无声。
半刻钟后死气沉沉的寂静随着人不断增多,喧闹声渐起变为活跃,吵的人耳瓜子都疼,是贺钦凡接受不了的那种吵闹。
他冷着脸,对着课桌下的柱子一踹。
鼎沸的吵闹在一瞬间削弱,纪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拿出一本语文书。
阿城屁颠屁颠得跑了过来,坐在田甜的空位处,低声问道:“柯姐,凡哥咋了?”
纪柯怔了一下,抿着嘴没回话。
阿城见状顺着往下问:“是不是你给惹生气了,你和杨蓉薄还没断联系啊?”
纪柯拼死的摇头,眼眶映泪。
“凡哥这人就是醋精,哄几下就好了……”阿城说话的很轻,是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
纪柯咬唇克制着情绪,发不出声。
只有她知道,这次哄不好,也哄不了了。
没过多久钱主任推门而入,阿城看着他们心里着急,田甜在后背催促,一直呆在这不走也不是办法,他只能乖乖回去等下课找找机会试图说通。
纪柯长长的呼了口气,抬起眼,余光瞥见少年的脸色冷漠一顾,目光冰冷透凉。
还未收眼,老钱的声音紧接而荡:“跟大家说个事。”
老钱断句,像是难以抉择的开口:“今天是纪柯同学陪伴我们的最后一天了。”
纪柯闭了闭眼,有点心累,纪大伟办事的速度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本想着起码要两三天,没想到一晚上给弄好了。
这么迫切,这是怕她跑了,还真是一点情面和时间都没给她留。
阿城愣了愣,拧眉一问:“什么意思?”
“她要转学。”
老钱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纪柯干脆硬着头皮,垂眸心不在焉的盯着书面。
身旁的人一阵风过,走掉了,阿城随后跟上,路过时直直的看了一眼纪柯,“操”了声走出门外,老钱也没管,知道管不住,自顾自交代了几句离开教室。
教室换来了片刻的静谧,纪柯在无声无息中哭花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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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头一次阳光很足,似骄阳般暖而烈着,无风微燥很像夏天,橙光晖映着教室,渲染成一片盛辉,教内年少忙碌的身影与喧闹灌进耳眸,是平常见不到的朝气且肆意。
只是时间流逝的太快,根本抓不住角。
只是她再也看不到的景象。
纪柯成节课都是心不在焉的,写题下不,下课也听不进,神情盯着黑板发懵。田甜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置之回避性的旁塞了事,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她很平静的过完一下午。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不断的往外离去,临走前田甜不舍,送给纪柯一个怀抱说“要经常联系”便扬手走出了教室。
纪柯看着一眼窗外被红霞扎染一片的余晖,开始慢吞吞的收拾东西,书被她一本一本的往外拿出堆积成山,她没有流泪只是收拾的很慢很慢。
不知来来回回抽了多少遍,再次伸手去摸的时候已经空无一旦了,她收回手,屈指用指腹戳了戳掌心,随之搬书准备走人。
临走前无意识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课桌,很巧的发现桌上放着一支他常用到的晨光牌黑笔。
顿时眼前闪过少年那双青筋裸露,修长细白且有力的双手,一次次主动覆盖,贴上她冰凉的手,存在感是那么的强烈,充满少年雄性的炽热,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