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救命(39)

作者:醉折枝

玄明却不受这种气氛的侵扰,经太医署长达半月的研究,新服的药改换了药方,难得没什么副作用,只压制毒性,让他能在静室里安然地抄书。

抄到《道德经》时知常进来送茶,一套茶器放在桌上,却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就在桌边东摸西摸地徘徊。玄明也不看他,硬让他憋得受不了,自己开口:“师兄,元娘子已五日没有来了。”

“陛下下旨后不久,我曾见过她,与她提及,她说不愿冲撞贵人,待端午后再来。”玄明抄完一页,换了新的洒金宣,“怎么了?”

“我……”知常才满十岁,不到知晓男女大防的时候,纯粹出乎本能地为此羞耻,纠结着帮玄明把抄好的纸晾到架子上,小脸皱巴巴的,“我想元娘子了。”

他停顿一下,讷讷,“师兄,你不想她吗?”

玄明的手一顿,笔下弯折处渗出些墨迹,他干脆顺势多用了三分腕力,从刚柔并济的行楷改成潇洒恣肆的草书:“为什么想她?”

知常更不好意思,抿抿嘴唇,站在桌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元娘子每回来,都……都会给我带点心吃。”

闻言,玄明微微一叹,念出正在抄写的部分:“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

“……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知常立时挺直腰背,把后半段背出来,僵了一会儿,颓然地耷拉下脑袋,朝着玄明微微弯腰,“多谢师兄教诲。我明白了。”

他转身,仍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总之是掀开竹帘出去了。

玄明只摇摇头,继续往下抄,待抄完这一节的最后一个“此”字,恰巧蘸的墨在此写尽,收尾的那一笔都不太漂亮。他迟疑着放下笔。

五月的阳光照过静室外层层的翠竹,滤到他身上,一身道袍的道长垂眼,睫毛垂落的瞬间让阳光晃散了眉眼间如同雪后的肃穆。

他轻轻地说:“我也想她。”

第20章 交稿 未见家长先大失败

此时如愿正在包角黍。

最初她本着人生而有之的惰性,不乐意参与此类劳心劳神的活动,奈何外祖父曾跟着先帝打天下,一举令她阿娘林氏成了将门虎女,牢牢掌握着三位元姓人士的命脉。

出身将门的林氏自幼习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无所不通,且与元留青梅竹马,少时就能一根竹棍打得元留哭爹喊娘蹿出三条街,嫁给元留后依旧一根竹棍打得元留并两个姓元的崽子哭爹喊娘满院子乱蹿。

故而迫于林氏的淫威,在包角黍这回事上,一家四口总是整整齐齐,一来二去,如愿在这一行竟也有些心得,包出的角黍漂亮得能在日后的简历上多加一条“于包角黍一行十分在行”。

碰巧这会儿元留还在上值,元致宁在国子学,林氏去指挥府上的仆从准备端午的洒扫,整张桌子全在如愿一人控制之下,干一行爱一行的如愿托着粽叶,趁阿娘不在,往糯米里狠狠地塞蜜枣。

塞到第五个时背后陡然多了个人影,林氏精准地揪住女儿的耳朵,分明是个身量窈窕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一开嗓却惊得如愿一哆嗦:“你这是在包角黍还是在包蜜枣?”

如愿被拽得“嗷”了一声,吐出一连串“别”,隔着遥遥十来个坊和常被揪耳朵的方少舒共情,她迅速求饶:“阿娘手下留情!饶我一条狗命!我就包这么一个,就一个。”

“就这么一个啊。”林氏松手,“多塞一两个也就算了,你塞五个枣,到时候蒸出来都烂了,黏糊糊的有什么吃头。”

如愿火速填上糯米,合拢粽叶,扎出个漂亮的角来,扭动着和林氏撒娇:“我吃,我自己吃。我爱吃蜜枣嘛。”

“我看你像个枣。”林氏瞪了她一眼,扫过桌上一排大小合宜饱满光滑的角黍,大方地挥挥手,“行了,这么多够了。我女儿够贤惠了,往后夫家要敢端午节挑你的错,你就往死里打。”

如愿对婚姻这回事完全没想法,顺着林氏的话,笑嘻嘻地和她拌嘴:“那你还扯我耳朵,扯坏了破相,嫁不出去,我吃你和阿耶一辈子的饭。”

“行啊,那我倒看看你的耳朵扯不扯得坏。”林氏冷笑一声,作势又要揪她耳朵,吓得如愿抱头鼠窜,这才收手,改成抱臂的姿势,“回来。我问你,夏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唔……就这样吧。该看的书都看了,该写的文章也写了,”如愿一时也不好评价学得怎么样,老实交代,“夏试和春闱秋试不同,主考官一向定得迟,但六月考试,五月怎么着也得定下来了。我这两天在整理以前写的文章,等主考官定了,我得去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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