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西去+番外(6)
虎子娘火气依然不减:“俺不要,俺要你家鸡干什么?就是跟你们家二黑说一声,以后推车别那么快,你还俺一只鸡,还不如朝俺脸上打一巴掌,俺不要你家鸡……”
“行了,快走别说了……”周围邻舍走上来,合着沈丽两三人拖一个人,算是把这两人硬生生拖开了。
把虎子娘推进大门,避免她们走后再回来争吵,那三个邻舍妇女也没及时出来,沈丽瞧了一眼,见不成问题了,这才抱长琴上车,推着她往回返。
不远处,还有几个老爷们,放下手里的活往这观看,见她们散了,这才掉头继续去忙活。
“这帮娘们可真是闲的。”何现春拿铁锹锄着牛粪,马上就要秋收,这些牛粪也得提前翻出来晒一晒,好洒到地里,来年当做肥。
“江啊,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个这样的,咱老何家可不能要这样的人,本本分分的能干活,生个娃就行了。”
何现春这番话,是对旁边正蹲着玩蚂蚱的小男孩说的,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眉眼英气,是个俊苗子。两家是邻居,小男孩名叫何江,今年七岁,按祖辈算起来,应该叫何现春一声四姥爷。
不过,他对着何江说这些,就好像自言自语,何江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七岁的小孩子,河里有鱼捉就行,石头下有蝎子逮就行,蚂蚱有的玩就行,媳妇是啥?要了有什么用?
转了一圈回到家,几个婶婶正在收拾饭桌,二叔和四叔在老黄牛旁站着说话,沈丽停好车带长琴进门,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家人。
原来,二婶田秀娥早就知道了,说那只鸡是昨儿个过午轧的,虎子娘就把它放在那没提回家。
一家人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家了,沈丽也带着女儿左青青,推车回南庄。
大家伙儿一走,奶奶的小院子安静了。
长琴无事可做,从鸡窝里拿了个鸡蛋,放到狗崽子尾巴底下,在那目不转睛的看着。
奶奶挎着簸箕正要进门,见她蹲着不动,便停下来问:“长琴,看什么呢?”
沈长琴抬起小脸:“我在看它怎么孵蛋?”
“孵蛋?”奶奶朝狗身子底下看了看,那里还露着一块鸡蛋皮,笑了笑,道:“在那孵吧,好好看着,看它什么时候能出来?”
※※※
最近几日,家里头有些忙,大队里的芋头熟了,花生熟了,麦子也要收了。
长琴每日跟着爷爷奶奶,起早贪黑去地里做活赚工分,晌午,在地里吃饭,奶奶常夜里烙好饼子,或者炒些易拿的菜,第二日,好带着下地。
村里头都是这样,坡地里,每片地都有秋收的村民,晌午,各家坐在地里头吃饭,也有的回家吃,只是回家还要走一段路子,吃完再回来,就不如,把那段时间放在地里头,吃完饭枕着秧子在棚下睡一觉,也比来回走那一条路要舒服。
爷爷在地里,用树枝和干草也搭了个草棚,这样,长琴就可以免着烈日晒,一个人坐在棚子里凉快。
饭时,就和爷爷奶奶在棚下吃饭。
周围地里都是村里的小孩,长琴喜欢跟着,比她大两三岁的哥哥姐姐们,去大石头堆里找蝎子。
越是被黄土埋的石头,四周还长着草,这种石头底下最容易有蝎子。来时,奶奶就给她准备了个小瓶子,长琴再折上两根树枝当夹子,如此,抓蝎子的家伙式就齐全了。
虽然,长琴怕被它毒尾蜇到,但还是抓到过几只,带回去给爷爷泡了酒。
有时,也学着爷爷奶奶的样子,去拔地里的花生,不然,就挑每棵花生根上,最小的花生纽子吃,这种啊,无需剥皮,又脆又甜。
所以,时常到饭点时,长琴就已经不饿了,芋头、花生,总之,随时可以□□吃,能当饭。
只是,也得捡那些小的吃,如果被大队里的人抓到,要扣工分,但小孩子随手吃点,大队里的人就算看见了,也不吱声。
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芋头,也是最甜最脆的,长琴最爱吃黄瓤芋头,还不能挑最大的,选又瘦又长的芋头,这种在嘴里最甜。
不用洗,擦擦土,像兔子似的把皮一圈圈嗑掉,就可以吃。
去年,有娘在这里忙活,长琴偶尔问起,“我娘怎么不来下地?”
可爷爷奶奶总是不好好回答,次数多了,长琴就不再问了。
虽然,她也想娘。
想到夜里睡不着,一个人盖着被子,望着窗外发呆。
还做过一次奇怪的梦,梦里她穿着漂亮的裙子,长得高高的,站在海边朝南遥望。
梦里的房子很高,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车辆,在路上有序的疾行,隐约还有人,唤着她另外一个名字——乔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