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43)

作者:阿逢

我没反驳。

毕竟占便宜的事,不要白不要。我的骨头还没那么硬。

观星开始。孙监正和我的师兄弟们全上了瞻星台。我叹着气,自给自足地操纵着轮椅,准备挪到空旷处。

手刚抓上轮子,轮椅就自己动了起来。

“我来。”谢阆开口。

我立即道:“侯爷只说送我过来,如今已经到了瞻星台、也同我师父他们会合了……那侯爷是不是该走了。”

“还要将你送回去。”

“不用吧?”

“那你自己打算怎么走?”

我脱口而出:“我们司天监那么多人,还能找不着一辆马车送我吗?”

谢阆停了停:“我将你带来的,就得将你送回去。”

“侯爷,你这是道歉吗?”我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突然问他。

谢阆将我推到了空旷处,这才开口。

“算是吧。”

我从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兜里摸出小簿子和炭笔,抬起头看着繁星装点的夜幕,边随手画着星图的草稿,边道:“其实侯爷不必这样,弄得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这事就这么了了吧,原本就谁也不欠着谁,以后也别提了。”

“好,”谢阆的声音传进耳朵,“不提了。”

我有点惊讶于谢阆的逆来顺受。

我侧过头去看他一眼,发现他将轮椅停下的位置,正好是一处石凳边上。他此时正坐在石凳上,背脊挺直、长袍齐整没有一丝褶皱,气质冷冽如青松修竹。

我看他一眼。他也看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的继续抬头看向夜空,手上动作没停。

可又是画了没几笔,我总觉得谢阆的视线正盯着我的后脑壳。

我没回头确认,只试图压下这个念头继续标注星图。可是有时候,你越不想琢磨的事情,偏偏就越要在你脑子里转悠。

我试图忽略掉那股臆想中直视过来的视线,却只让那个念头在脑子里越扎越深,我简直感觉到那股视线带着热气探过来,烧秃了我的后脑壳。

我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要不侯爷还是去马车里等吧。”免得打扰我观星学习、追求进步。

“我不冷。”谢阆道。

——我关心你冷不冷了?

“冷不冷的先不说。但这夜黑风高无人处,孤男寡女共处一……一处,总是不大方便,侯爷还是回马车上休息吧。”我道。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谢阆低声问。

“对。”我垂下眸,又在纸上添了一颗星。

虽然他还是没走。

*

今夜星光明亮,是春日里难得的观星日。远处的川峦平缓,朦胧的天河藏在山后,为那山镶上一层淡薄的银边。仔细去看,能见到散落的星子在天河悬浮,掀起层叠的霓彩,屑金碎玉、明光烁亮。

时见疏星渡河汉。

曾几何时,我也想过要和谁携素手、看疏星,可是现在,我只想去瞻星台上,挤在我的师兄弟们当中,热热闹闹地抄一幅星图。

西风几时来?只道流年暗中偷换。

半晌谢阆都没有动静。我俩就这么静静坐在夜中,谁也没说话,得了少有的宁静。大概是星儿过于明亮,而夜风又过于温柔。

我原本紧绷的肩胛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地放下。我看着天上的星子,手中的簿子越来越满。

在画完二十八星宿的草图之后,我脖子泛了酸。我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自己的脑袋,听见后颈处嘎吱一声响。

我僵硬片刻,想起谢阆仍在我边上坐着。

为了掩饰方才的嘎吱,我从腰间的兜子里摸出一包渍梅子。

徐凤的母亲手艺好,我特意留下了最后这一小包,惦记观星时能靠着酸甜的味道醒醒神,也能分给大有师弟一些。

我摸出一颗梅子放进嘴里,酸汁挤在唇齿间,顿时精神了几分。

想着吃独食遭雷劈,我大发慈悲地将纸包递到边上:“要吃吗?”

谢阆无声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我看见他眉头微微蹙了蹙,大概是不大习惯这股酸味。

我故意问他:“好吃吗?”他不爱吃酸,其实我知道得很清楚。

梅子不小,我看见谢阆瘦削的脸颊鼓出一个小小的圆球。我这才意识到,谢阆似乎瘦了一些,比刚回朝的时候更甚。

谢阆嚼着嘴里的梅子肉,道:“不错。”

我将手中的纸包朝他再递了递:“那要不要再吃一些?”

谢阆摇头,将口中的梅肉咽下:“你留着吃吧。”

我没强求,便将纸包重新包好,放回了自己腿上。我靠在轮椅上,仰头继续看向高处的星辰,完善手中的草稿。

“边疆的星星也这样亮。”

过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谢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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