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到首辅身上(76)
“李大人?”银荔讶异地张了张嘴:“姑娘,你怎么教他碰了脸。”
如若她猜得没错,银荔又要喋喋不休地念叨了。
正此时,晚橘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在外边便能听见你的声音。”她调侃了银荔后,将手里的信笺递与陈沅知:“姑娘,说是你的信。”
陈沅知颇为感激地接过信笺。
信上未留名,可瞧这字迹便能猜着捎信之人是谁。
信的末端,有几个字乱了笔锋,力透纸背。
她心下一颤,只觉得有股凉风直直地灌入脖颈。
“姑娘,怎么了?”晚橘开口问道:“谁的信。”
陈沅知欲哭无泪地抬眸,毫无力气地回了句:“肖先生的。”
有人将她写的《自叙帖》拿去蘅芜居了。
肖书渝见后未做点评,只冷不丁地捎来一封书信,说是让她得空去蘅芜居一趟。
银荔一听是肖先生的信,立马两眼放光道:“姑娘又有糖醋鱼可以吃了。”
蘅芜居位于京郊竹林深处,竹林背后有一条极清的娟娟河流。河里的鱼肉质肥美,饶是肖书渝那半吊子的厨艺,也能做出鲜香的糖醋鱼来。
晚橘在她的眉心点了点:“就想着吃。你以为肖先生是请姑娘吃鱼去的?”
银荔吐了吐舌头,复又安慰陈沅知道:“姑娘莫怕,肖先生到底是疼姑娘的,左右被他说几句,挨几下折扇。”
这话倒是不假。
十三年前,她的母亲因救驾遇险,双方僵持不下,因一旁无人照看,她便不小心失足滑入竹林。
得亏那日肖书渝路过此地,见她雪团子似的小小一个,于心不忍,这才将人抱回蘅芜居养了几日。
国公府的人找着她后,原想给肖书渝一笔银钱以表谢意。这银钱肖书渝倒是没收,只说教这丫头身子大好后,多来蘅芜居坐坐。
陈沅知的书法,便是在那个时候学的。
学得时候费了好些劲儿,荒废却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便明日去吧。”她叹了口气,总归是要去瞧瞧他老人家的,去的早了兴许他还能消消气。
翌日,天凉无风。
陈沅知忙完进奏院的活,眼瞧着还有时间,急匆匆地赶回府里,脱了官服换了件素雅的裙装。
马车驶出热闹的长街后,朝着人烟稀少的京郊疾驰。挑帘望去,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唯有那片竹林仰仗着蜡质,仍是碧波荡漾。
下了马车,沿着涓细澄清的溪流往上走,便可瞧见一间木质小屋。
陈沅知提着裙摆,走至屋门前忽而踮着脚。她冲银荔和晚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蘅芜居的主人似是知晓今日有人要来,刻意将屋门大开,只留毛毡门帘遮风。
陈沅知轻声挑开帘子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此时肖书渝一身白袍正立在木柜前,翻寻着东西。
她轻手轻脚地绕至肖书渝身后,从袖口处伸出两只柔荑似的手,捂住肖书渝的眼。
肖书渝眼前一片昏暗,光听那伶仃作响的珠玉声,不需猜也知是谁来了。他冷哼了一声,拿起腰间别着的折扇轻轻地往她手背上敲了一下:“又胡闹!”
待他转过身来,陈沅知才发觉他手上捧着一茶叶罐子。存在柜子里的都是上好的茶叶,唯有紧要的人来的时候肖书渝才肯拿出来。
“先生,今日可有旁人要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一声。
支摘窗微开,外边一片碧绿。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循着光亮,两张熟悉的面容清清楚楚地映在眼前。
若非晚橘扶着她,她险些一个趔趄。
“来,我同你介绍一下。”还未等陈沅知开口,肖先生就攥着她径直往前走:“这位年长的是白旻老先生,精通医术,同我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旁边的那位你兴许听过,大燕的金科状元郎,李缜。白先生的徒儿。”
“...”
岂止是听过,交集都不少了。
陈沅知抿了抿嘴,敛起方才俏皮的小性子后,端庄知礼地福了福身子。
寒暄几句后,她缓缓抬眸,正此时,李缜的眼神与她交汇。
男人的眼底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其实莫说是陈沅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事当真是过于巧合。
先前他在府中听陈沅知提起过肖先生,听时不曾多想,只以为凭着国公府的门楣,听过肖书渝的名字也不为奇。怎料她不仅与肖书渝熟识,幼时竟还在蘅芜居住过一段时日。
眼前逐渐浮现出一雪团子似的小姑娘,小姑娘绾着俏意十足的丱发,发髻上簪着两朵绢花,她一双眸子灵动极了,活像是能说话似的。
然而,还未等他收回眼神,坐在一旁色白旻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位姑娘瞧着倒是眼熟。”他捋着胡子,思忖了片刻后,一掌拍在自己的膝上:“我记起来了。闲风宴上问缜儿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