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269)
赵彭对这个捧场十分受用,展笑道:“话虽然如此,但人选多起来,对我这挑的人来说,总是一份苦恼嘛。”
容央呵呵道:“谁不是这样苦恼过来的。再说了,这太子妃的人选能完全由你自己定么?最终娶谁,还不是要看爹爹的旨意?”
赵彭恼道:“那怎么能行?万一他定一个我看不顺眼的,我这后半生还过不过了?”
容央老成地道:“看不顺眼又怎样,我最开始看你姐夫也不顺眼啊。”
又对褚怿道:“你看我也不顺眼吧。”
褚怿唇微动:“没有,打第一眼起就很喜欢。”
赵彭:“……”
容央大眼灿亮起来:“那你当初还否认?”
褚怿:“口是心非嘛。”
赵彭忍无可忍:“这鱼什么时候钓完?!”
二人异口同声:“还早。”
赵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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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大躁的槐树林里,风吹动满地光影,一匹枣红骏马信步走至林外,沿着灌木丛生的河岸逆流而上。
褚晏把明昭圈在怀里,策着马道:“喜欢红衣,还是绿衣?”
明昭道:“什么意思?”
褚晏道:“办婚礼。”
明昭遽然颦眉,转头去看他神色,一丝日光从他眸心掠过,他眨一下眼,笑得静默。
“我觉得你穿绿的好看,我穿红的好看,要不就这么定了吧?”
大鄞这些年时兴男红女绿,婚服不像前朝,新郎官和新娘子都一律的大红喜服。明昭素日里爱穿藏青、黛紫、深绿等色,在褚晏看来,那深如绿潭、美如沉璧的一袭嫁衣,就是给明昭量身打造的。
明昭盯着褚晏的眼睛,按住心里的波澜,转回脸道:“又开始发疯了吗?”
褚晏也不恼,依旧笑:“不是一直疯着的嘛。”
明昭绷唇不语,眼底有隐忍之色,静了片刻才道:“如果是为了避开官家的赐婚,大可不必。”
褚晏不做声,明昭道:“莺莺已劝过赵慧妍,她如识趣,会请求官家收回成命的。”
她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主动地跟他解释,主动地劝他宽心,语气也不再是倨傲冷峭,平静里,是阔别多年的体贴。
褚晏却道:“小辈们一叶障目,你也跟着自欺欺人么?”
明昭眉心收拢,褚晏打量着四下天高水阔的风景,漫不经心地提着缰绳:“官家哪里是要招我做女婿?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北伐大捷,三殿下受封太子,忠义侯府风光无限,我不交权上去,大鄞最能打的褚家军就是三殿下的囊中物,你觉得,一个还在壮年的帝王,会眼睁睁看着朝中最大的将门被一个初露头角的儿子攥在手里么?”
明昭沉默不语。
褚晏所言一针见血,其间个别字句,更是锋利得令人不适,明昭想起那位看似随和,实则敏感又自负的兄长,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权衡,那些抉择,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褚晏知她烦郁,低头在她颈窝笑笑:“得亏他老人家还念点旧情,缴枪前,愿意把你赔给我。”
明昭笑不出来,偏头避开他的亲近。褚晏眼微沉,静了一会儿后,就着她白皙颀长的颈亲下去。
明昭看着炎日下金波粼粼的河面,金波漾在眼眸里,像烈日被揉碎后烫入眸里,烫得人想流泪,想哭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夏日的风吹在脸上,脖上,他炙热的唇上。
明昭倔强地道:“我不答应。”
褚晏停下来,继而苦笑:“你说不答应,那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明昭用力眨了眨眼,保持平静地开口,可是这次说完一个“我”字,后面的话突然间像细针卡在喉咙。
她那么想不答应,可是为什么讲这一句话时,眼泪会夺眶而出?
明昭绷紧唇不再动,褚晏道:“范申跟贺家军回京时,官家要宴请群臣,论功封赏,我就在那日提吧。”
明昭的眼里依然含着泪。
褚晏虔诚地道:“等大婚后,我们就不住京城了,去洛阳,去庐州,去嘉兴,去所有以前你说想去的地方。”
“莺莺和褚怿……”明昭深吸口气,严肃地提醒。
褚晏笑着打断她的顾虑:“人家都是要当爹当娘的人了。”
语气里的歆羡和委屈不言而喻,明昭心一颤,那悬在眼眶边的泪,猝然落下。
落在褚晏的虎口上。
褚晏低头抹去那颗泪,这一回,竟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坦诚,笑得爽朗,笑完大声地哄:“不哭,下一个就是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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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在夏夜的天空里闪烁,炊火升腾的农舍小院里,饭菜香、烤鱼香交涌在鼻端。荼白、雪青招呼着敛秋、拂冬,跟在百顺后头东边跑跑,西边忙忙。褚怿在一堆篝火前烤鱼,边上坐着的是在浓荫里喂鸭的褚晏和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