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33)
懿成匆匆收好铜钱,出去迎旨,其实如果她肯多留心一眼,她就会看到,“赢面”已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懿成温仪淑奉,名德皓贞,今赐玛瑙紫玉镯一双,水晶琉璃如意一对,紫檀彩漆珐琅鼎两尊,金镶蓝玉珠钗一对,胡淄沉香玉熏香六奁……”
宫人尊奉着御赐的名珍刹那间涌入,使这座小楼显得更加狭窄拥挤,也让懿成面对满屋子的贵重赏赐不明就里。
而彼时卿缭的不疾不徐宣读恰好能解开她的疑惑,“特进封隋远夫人,赐嫁北国鲁达可汗,和亲邻邦,永固边疆,钦此。”
“赐嫁北国”?“和亲”?
原来如此,这便是一个公主的使命。
只是她听闻,北国的鲁达可汗已是个垂暮老人了,花样年华里要嫁予这位老可汗,她应该悲伤,却又不十分悲伤。
懿成领过圣旨谢恩,竟有些释然。
“恭喜公主。”卿缭向她道贺后,又说:“陛下还有吩咐,要公主明日起去长宁宫修习宫廷礼仪。”
懿成捧着沉甸甸明黄圣旨,好似上面每个字都如重千斤,突如其来的变数令她无所适从。
“公主,公主……”
卿缭唤了她好几声,懿成才说:“是,懿成遵旨。”
卿缭弓着身,目光有意瞥了一眼懿成脚上那双的青缎鞋,他有些不忍,“北国虽远,还请公主宽心,不要触怒龙颜。”
卿缭能做到这一步,自觉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她能将他的告诫铭记于心,自然会好过不少,而剩下的那许多,都只能通通交付命运了。
比如这夜,圣上打发了他去,又独自一人进入了那条密道,那条从兰池宫到沉雪楼的密道。
一错再错
月光笼中,懿成躺在床上,想起圣旨上的字字句句,全然没了睡意。
她摸出铜钱,刚好那颗北极星也破云而出,她透过方孔看那颗星,低声念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你可真好兴致啊!”默央从墙后翩翩然走出,半是嘲讽半是调笑。
懿成闻言,在慌乱中起身跪在床上,“陛下万安。”
默央见她乌发四散,替她拂了拂,谁知一碰到她,她却猛地一抖,十分抗拒似的,将头伏得更低。
下一瞬,懿成便被默央推倒在床,他触摸她战栗的肌肤,从脸颊到脖颈,“你很怕朕?”
见懿成不答话,他不怒反笑,“朕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你顺从听话,朕仍旧喜欢你,宠爱你。”他将唇缓缓贴到她的脖子上。
喜欢?宠爱懿成瞳孔蓦然睁大了。
“那些赏赐,可还满意?朕可以赐你更多。”
“不言语,是不喜欢?”
“是不喜欢赏赐?还是不喜欢朕?”
懿成满心复杂听他软言笑语,他今夜举止古怪,可她不得不坦言,她的动摇,她的痴心,她的妄想,又可笑得重回原位了,“陛下,奴婢不敢……”
对了,这才是她。
这时默央吻住她的唇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真是个好糊弄的,只可惜是要嫁去北国的,也罢,在真迹和赝品之间,他相信没人会放弃真迹而选择赝品。
和亲公主的身份仿佛燎原之火,令默央血脉喷张,报复与怨闷都在胸腔里熊熊燃烧,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闹腾懿成。
末了,他忽然掰过她的头,强迫两人视线相撞,“咬我!”
他孩童般无理的请求在这春光旖旎时刻令懿成双颊绯红,她喃喃唤他,“陛下……”
“咬我!”他不依不饶。
“咬我!”他索性将手伸到懿成唇边,“咬我!”
懿成缓缓张口,贝齿轻咬住他,舌尖若有若无地扫过。
默央被痒得失声而笑,“若卿缭的伤是这么来的,朕会杀了他。”
他的话残暴又有些荒唐,使懿成眼里现出笑意,“陛下,您可……”可真是孩童心性。
“怎么?觉得朕像个没长大的幼童?”她被挑破心事后有惶恐不安,还有喷洒在他手背上急促的呼吸,这都令默央心猿意马,“你虚长朕几岁,有这种感觉也并不稀奇。”
这话说得,倒是该换懿成心猿意马了。
那夜后,默央离去,懿成忽然陷入了另一种纷乱繁杂的生活,每日去姜太后长宁宫跟申嬷嬷学习礼仪,学习那些繁文缛节于她而言,显得游刃有余,只是每日里在这座富丽堂皇永明皇宫里来来往往,在这条金缕红粉潋滟的深河里,总是无法避免会沾染上一些讳莫如深的故事。
就比如在某个午后返回沉雪楼的途中,在那片锦簇团拥的辛夷花林中,在那座寂寥萧索了许久的秋千架下——永明皇宫里似乎有许多秋千,她偶然拾到的那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