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踢月亮+番外(199)

作者:青酱九层塔

☆、番外

番外-孟之平

我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S市下了很大的雪。

母亲那个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一天有半天都在睡着,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是在喊姐姐的名字,一个劲儿地叫她囡囡。

我曾经有一个很富庶的家庭,父亲事业有成,母亲美丽雍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们的三口之家无比幸福快乐。直到母亲生病,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风言风语不是谣传——我不仅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孟季凡,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顾何。

母亲是在我考上韶高的那天疯的。

开学典礼那天,我和一群朋友在韶高图书馆楼顶楼的天文台开party。我们坐在写着‘孟甫孟何秋萍伉俪天文台’的鎏金牌匾下猜拳喝酒,听母亲说,这个天文台本该在我百天宴的时候就有的,但直到我中考那年韶高才最终接受捐赠建好。

我把望远镜全部打开,对着全英文的说明书看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个所以然出来,朋友骂我废物,于是我自罚了一整杯唐培里侬。酒刚下肚,电话就响起来,是司机张叔,他叫我赶快回家。

客厅里的屏风后面,我目睹了母亲疯癫的全过程。

何秋萍,我的母亲,披头散发毫无尊严地扯着父亲的领带质问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而我的父亲则一把把她推在地上,只简单的回,当初母亲是如何进门,这个女人就会如何进门。

色衰爱弛。

母亲疯后被父亲先是送进了韶城的疗养院,后来又被送到了医疗资源更好的S市。我课业繁忙,只有假期的时候才能去看上她两眼。

新女人进门后,住在母亲的房间,用着母亲的衣帽间,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和母亲相同的香水味儿。

从此我再没回过家。

高一上学期结束的那天,我坐飞机到了S市。

私人疗养院的环境很好,母亲的病房里满是绿植。一推门,我看见满室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和头发上。母亲手里就握着相片,扭头对我灿烂的笑,说咱们囡囡长得像我,真漂亮。

母亲不太记得我,比起姐姐,我长得更像父亲。没有富二代的这个光环,我不过一个中人之姿的普通人。

见只有我来了,她眼里尽是失望,说:“孟甫,你怎么没把囡囡带来?”

母亲把我当成了父亲,而把姐姐当成了我和她的孩子。

我接过母亲手上那张相片,是姐姐的结婚照。姐姐很美,有双和母亲肖似的眼睛,望着旁边的新郎,眼角有泪。

弄到姐姐的电话并不算太难,母亲病情恶化的某天晚上,我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您好,不好意思顾何出门买菜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脱口而出叫了他一声姐夫。

听筒那边是久久的沉默。

第二天,我并没有见到期盼中的姐姐。

姐夫手里拿着礼品,见到我只是略微颔首,然后进了母亲的房间。

姐夫并没有在里面待太久。他刚一从病房出来,我就焦急地上前质问:“姐姐呢,她为什么不来?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早该放下了。”

“我没跟她说,也没打算跟她说。”姐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从冲锋衣里掏出手机,“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联系,我不希望你去打扰我太太。”

“可我是她弟弟呀。”我一边扫他的微信二维码一边恳求,“妈妈说姐姐很懂事,如果姐姐知道妈妈这个样子,肯定会来看她的。”

姐夫笑了一下:“你恐怕弄错了,我太太是独生女,可没有什么弟弟。”

“……”

姐夫很英俊,有种凌人的冷酷气质,让我明明知道他的话违反生物学伦理也不敢回嘴。见我没反应,他锁了手机站起来,说他没空跟我说某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但只希望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配当母亲,我也没资格替我姐姐原谅任何人。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很可笑,我母亲那么美丽、那么优雅、那么好……

临近过年,S市越发的冷。早上我来病房照顾母亲,却在过道碰见了等候多时的姐夫。

姐夫还是那样,对我半分亲昵也没有,完全不似我在结婚照上看到的那样温和柔软。他左手拎一捧康乃馨,右手牵着个玉琢似的小男孩。

“文西,叫人。”姐夫说。

小男孩说不出究竟长得像谁,姐姐姐夫都是美人,他们的孩子更漂亮。他完全不认生,背着书包,抱着一个火箭玩具稚嫩地喊我哥哥。

“……”

姐夫并没有想纠正小家伙的意思,把花交给小文西,然后将他推到我身边,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随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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