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慈悲(90)
安皇后瞟了一眼皇帝,这才回神过来,收起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的嫉愤,挂上一个虚伪的笑容:“甚好,无碍。”
皇帝面有戚戚焉,见座位上的楚更只是呆呆坐着,并未起身行礼,似乎仍未从方才的琴声中抽离出来,一时起了舐犊之情:“很好。镇国公府家学渊远,这套扶风剑法倒是并未失传。难得!太子的琴,也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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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阳光明媚。太学院中,一脸严肃的太傅拿着戒尺,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足以将学生们吓得不敢吱声。
“云逸,殿下们的诗都做好了,轮到你了。”
陈云逸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从小却与众皇子们一道养在宫中。雪肤花貌芙蓉面,婉转峨眉梨花雨,性子舒朗不羁,洒脱俊逸,全然没有世家女子的矫揉造作。
或许是出于武家的缘故,她虽是一个女子,但于读书写字这些事上实在不甚上心,倒是对于舞枪弄棒十分在行,一套扶风剑法更是犹如高天流云,出神入化。
云逸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给太子,他们私下有过约定的,学习的时候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但凡纸上用笔写的事,他帮她;但凡马上用弓箭的事,她帮他。
“太傅,我、我忘了,您说诗文的题是什么来的?”陈云逸故作不知,欺负老太傅老眼昏花,趁着他转身跳到了太子的座位旁,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再不动笔,小心我去告诉皇上!”
“哼,放肆!”楚鹤鸿惯爱端着他的皇太子的架子,对谁都是高高在上的,板着一张面瘫脸。也的确只有陈云逸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嗯?殿下!”待太傅转过身来,陈云逸早就拿了他替她写好的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还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太傅沉着脸看了一眼太子。
太傅平日对其他人都颇有耐心,唯独对楚鹤鸿的教导格外严厉:“殿下方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楚鹤鸿瞪了一眼陈云逸。
“老臣年纪大了,但是耳朵还不聋。殿下方才是说,放肆?”楚鹤鸿一向高傲自负,也懒得解释,乖乖地把手掌伸了出来。
在这太学院中,只有夫子和学生,没有皇子和公主,不可骄矜,尤其是不许太子仗势欺人,这是父皇一早就定好的规矩。
叭叭叭,重重的三下戒尺。见楚鹤鸿挨了罚,陈云逸依然没心没肺笑嘻嘻,朝他吐了吐舌头。
“云逸!诗,写好了没有?”太傅教训完太子,还记得陈云逸欠着作业。
“写好了写好了!”这是楚鹤鸿刚才替她捉笔的。
“嗯,写好了,那就念来我听听。”
“一年一年又一年,时光飞逝在眼前。只有一个老夫子,呜呼哀哉似旧年......”。她方才害得太子挨了罚,没想到马上就得到了报应。
“手,伸出来!”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楚鹤鸿乜斜着眼睛看云逸,憋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是神情。
可是陈云逸可不像他那样,会乖乖伸出手来,她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去老远:“太子!这不是我写的,是太子!”......
楚鹤鸿,一动不动,再一次,伸出手掌......
那晚,也是一轮皎月,席间长辈们把酒言欢,觥筹交错。老皇帝一时兴起,命太子抚琴助兴。
楚鹤鸿沉着脸,却又并不敢违逆上意。旁边陈云逸凑上前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安慰道:“殿下,干嘛一副苦兮兮的样子啊?不过是抚琴而已,要不,我舞剑来助你?”
他心下一暖,面上却一脸嫌弃。瞥了一眼她:“无聊”。成日里这样笑意盈盈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有那么多开心的事。
陈云逸并不管他,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佩剑,只见剑光纷纷扬扬,如鹤唳在天,如桃花点点,如细雨纷纷。琴剑相合,静远悠长。
“极好,极好。老伙计,你我打了一辈子交道了,今夜,我还想向你最后讨一样宝贝啊!”老皇帝今夜特意将老镇国公安排在主桌,两人同坐。
老镇国公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并不敢真的与皇帝并坐一起,便只好将自己的座位摆在略微靠边。他恭恭敬敬地端起老皇帝亲自斟的这杯酒,微微侧过身子:“便是老臣此身,也愿为陛下肝脑涂地,陛下想要什么,何来向老臣讨要一说呀。”
老皇帝又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这个,不一样。朕想将你家那丫头讨来,做我楚家儿妇,你可舍得呀?”
“陛下,老臣诚惶诚恐!”老国公赶紧躬身下拜。
宫苑深深,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去处。可是,云逸自小养在宫中,迟早也会被讨了去的。对此,老国公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