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双鲋(9)
“你怎么没过去一起听?”陈心藻问。
“江老爷宴请同僚,都是京城的官员,万一有人认出我是我爹的儿子,那该怎么办。”楚伋声音闷闷的,“我估计江东楼也没胆子让别人知道他胁迫下官送儿子,所以我自然不能露脸。”
“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热闹的地方容不下的……”陈心藻轻声说。
“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说什么。”
“你在上面冷不冷啊。”楚伋问。
“不冷,我裹着被子。”
“我说呢!合着就我一人在这冻着。”
陈心藻又想起他冻到发烧的情形,探出头说:“屋里还有一床被子,你去拿了先裹上。”
楚伋抬头笑道:“你贴身盖的?”
“你还是冻着吧。”陈心藻脸一红赶紧缩回头。
楚伋站起身一溜小跑进屋拿了被子出来,舒舒服服地裹起来:“不错,挺暖和。”
心藻的脸涨得通红,幸好楚伋看不到。
“风真冷,真庆幸有你陪我。”楚伋随口说道。
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跑来找我,没让我一个人在冷风里看热闹人间,该庆幸的是我……陈心藻心想。
两个人一起沉默着,听着远处哀怨缠绵的曲子。
“这演的什么?没头没尾的我听不明白。”心藻问。
“红梅记的折子,最近在京城很流行。”楚伋漫不经心地答。
“红梅记?讲什么的?”
“……没意思,我不喜欢。”
“你跟我说说。”
“有一权相,他有个侍妾,后来遇到一个书生……”楚伋没再讲下去。
“然后呢?”陈心藻很有兴趣。
“我忘了。”
陈心藻随手捡了个泥巴块丢他。
“别砸我,我真的忘了。”
陈心藻觉得没意思,从房顶一步跨到树杈上,打算从树上下来。
“你小心点,别摔了,你要下来吗?”楚伋仰头看她。
陈心藻点点头。
楚伋急忙站起身摊开双手,“那你跳吧,我接着你。”
一阵风吹过,树影斑驳摇晃。
我为什么要你接着……陈心藻想这样说却没说出口,她看见楚伋清秀的脸上忽明忽暗,月色下双目澄澄望着自己,她闭上眼,心一横,纵身一跃……
江府的四角戏台,站在正中间的旦角手上拈着一枝梅花,遥望着一旁的书生角色,嘴里念白:“呀,美哉一少年也!真是个洛阳年少……”
台下的人饮酒听曲,其乐融融,江老爷饶有兴致地盯着旦角婀娜多姿的身段。
回到江府寂静的一隅,月下一对少年少女。
“没事吧?你怎么跳到那边去了?”楚伋诧异地问。
刚才陈心藻跃向了跟楚伋相反的方向,已经落地的陈心藻双腿发麻,她刚才结结实实地墩了腿,还好没崴到。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接住你啊?”楚伋生气地问她。
陈心藻拍了拍膝盖,想站起来,楚伋虽然生气,还是伸出一只手扶她。
“我怕把你砸了。”心藻说。
“砸就砸了,我在下面给你垫着总比摔着强。”
“得了吧,就你这身子骨,怕一砸就折了。”
“怎么可能?我很结实的,给你捏捏我这胳膊……”楚伋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心藻叹了口气抱起被子回屋。
夜深了,戏台子偃旗息鼓,一片寂静,楚伋回到自己的卧房里等着。
“楚公子,老爷说他今夜不过来了。您早些休息。”门外的珠燕传话来,她是专门伺候楚伋起居的丫鬟。
那敢情好,早知道这样我就在鱼儿那呆着不回来了。楚伋心想。
楚伋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身上还留着陈心藻的味道。
她都不肯让我接着……她要是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她……
越想越烦躁,楚伋猛地坐起身,光脚下地,溜到门口听外面是否有人。
确认丫鬟都退下之后,他又溜回床上,连头带身子一起埋进被子里,把手伸进亵裤握住□□自渎起来……
宣泄之后,楚伋满头大汗,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床铺,想到自己就是在这张床上被江东楼压迫着,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跟江东楼一样令人作呕,他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对不起陈心藻。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又哭起来。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没人的时候楚伋哭得比谁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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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昏黄,影影绰绰,楚伋坐起身来。床铺两边不知何时站了好些个从未见过的侍女,她们都躬身垂首。
“什么事?”楚伋疑惑不解。
为首的侍女如同画中人一样带着庄重典雅的笑容:“楚公子,老爷厚爱于您,特地为您准备了贵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