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双鲋(10)
“礼物?”
那侍女一拍手,站在门口的侍女端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华美金盒,看侍女端着金盒的动作,盒子似乎有些重量,她浅笑着将金盒递给第二位侍女,第二位侍女接过,又传给第三位……就这样一人人传过来,传到站在楚伋身边的侍女手上。
“请楚公子过目。”侍女缓缓将金盒打开——
里面竟是白皙秀丽的一颗头颅,陈心藻的头颅。她双眼半睁半闭,唇色惨白,脖颈儿齐平地被利刃斩断,鲜血从金盒里满溢出来,楚伋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恍惚……
楚伋猛然醒转,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下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他一个人,原来是梦,楚伋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的梦分明是红梅记里李慧娘被砍头之后的场景。
“要是陈心藻出了什么事,那都是我害的。”楚伋顿觉浑身无力,他不仅无法帮她脱离困境,还会给她带来灾厄。
“怨不得她总是避开我,既然如此,以后我不去找她就是了……”做了决定之后,楚伋把身子砸在床上,睁着眼失神,再也睡不着。
已然清晨,楚伋疲倦之极,黑着眼圈起身,在水盆里洗了一把脸。
“楚公子,老爷今天去游湖了。”珠燕告诉楚伋。
楚伋叹了口气,“知道了。”
姓江的爱干啥干啥,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些事珠燕总是喜欢向他报告,好像他十分关心似的。
“老爷……是跟昨天戏班的小旦一起去的。”珠燕越说越详细,生怕楚伋蒙在鼓里。
“是吗?”楚伋问。
“千真万确,楚公子,您别太介意。”
好好好,楚伋喜上眉梢,他巴不得老爷赶紧厌弃了自己。
“我知道了,昨天的早点还有吗,挺好吃的。”
“有,我给公子端过来。”说完就听见珠燕离开的脚步声。
楚伋长舒一口气,觉得浑身轻松。
珠燕端来早点,知道楚公子吃得慢,也不在旁边候着,等过一会再来收拾,楚伋把粥喝了,其他的澄沙团子、油酥果子一类的小食拿布兜了一股脑塞在怀里,果子还烫着,给他胸口烫红了一片,他疼得吸气赶紧把果子拿出来吹了吹再塞回去。
假装用完早点,楚伋自己一个人溜去陈心藻的院子。
陈心藻正在院子里挖菜,天气冷,土冻得结实,她挖了半天才弄出一颗,搓了搓冻红的手,接着挖。
楚伋躲在院门口,看到她又想起昨晚血淋淋的梦,一下子不敢再迈进院子里。
这时他才想起来,昨晚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来找陈心藻,只因今天早上自己太高兴,竟然忘了……
“陈心藻!”楚伋小声叫她。
心藻抬头,她知道又是楚伋,其实她很想见他,可是看见他又会很紧张。
这次楚伋没像往常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而是在院门口探出个头来朝她挥手。
“陈心藻,你过来!”楚伋小声喊。
心藻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楚伋拿出一个布兜子放在地上,“早点,趁热吃。”还没等她走近,楚伋转身就跑了。
心藻拾起还冒着热气的兜子,打开一看,都是她从没吃过的精致点心。
此后楚伋不再闲来无事就跑来找她,只是偶尔吃到什么觉得好吃,就藏起来偷偷带过来,经常放在院门口就走。陈心藻也不清楚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想跟他说句话都逮不到他人。
江老爷最近似乎痴迷那个戏班的戏子,楚伋不用每天虚与委蛇,他乐得清闲,每天就想着给陈心藻送点什么好。
清晨陈心藻起床洗漱,知道一会楚伋又会来,她这次得拦住他问问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她从井里打了水,凉水拍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机灵。
“哎呀,天多冷了啊,姑娘你还用井水洗。”一个柔软男人的声音,陈心藻吓了一跳急忙转头。
一个称得上身段婀娜的男人,双目如秋水般含情,正靠在院门上看着她。
“你是谁?”陈心藻后退一步警惕地问。
那男人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李慧娘啊。”
☆、第 5 章
李慧娘?陈心藻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天你没看我的戏?”那男人迤迤然走进院子,陈心藻不自觉退后。
男人捂着嘴笑,“你那么怕我干什么?”
“我是江老爷的妾室……你、你不要无礼。”陈心藻觉得此人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场,逼得她不断后退。
“巧了,我也是。”
“怎么可能,你是男人啊,你到底是谁?”
“都说了,李慧娘啊。”说着这男的突然吊着嗓子唱起来,“入相府做歌姬,陪他作乐与寻欢。走又不敢,留又不甘,困高墙何时得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