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61)
这个游戏看起来越来越平静,但只要稍加分析,就会发现副本的难度体现在任务上,任务难度逐渐递增。
新手村只是在规定时间内活下去。然后下一个副本在已经死了两人之后才派发任务让抓凶手。幼儿园的任务开始坑,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古代任务的难度就不说了。直到这一次,系统的恶意写在明面上。
王尔德,《夜莺与玫瑰》,夜莺最后当然死了。不完成任务,系统也会让玩家死。
他解不了这个局,虽然他可能有些智慧,但他依然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他也恐惧死亡,是个凡人――虽然这种情形不配他聪明可靠的性格。这是未知的力量的直接碾压,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不对,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极早思考破了这个恐怖游戏的方法,可为什么他没有这样?他可能丢失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自身的品格。
当然,至少他知道什么叫从容。死前的淡定,不是每个凡夫俗子都能具备的品质。
直到最后的时刻。
那棵树说:“想想你的爱情。”
他脑子里瞬间显现的那个人染红了玫瑰。
不可思议,这爱情简直荒谬绝伦、毫无逻辑。
然而他却有一瞬间慌了神。
他想见见他,就见一面,哪怕时间只有一瞬。
当然,心脏已经被穿透的家伙,在一瞬之间就断了气。
天庭的光永明,地上的阴影无常; 像铺彩色玻璃的屋顶,生命以其色泽玷污了永恒的白光,直到死亡踏碎它为止。(注)
可怜的医生,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开始恐慌,丢掉了自己的从容。
或许他们是两朵花,一个活在阳光下,循规蹈矩,温暖优雅,另一个是不知道从哪个黑暗的泥沼里长出来的小丑之花,自卑自傲,阴郁扭曲。
但他们有时候是相同的。挂着精致的假笑,温柔又冷漠。
至于是这些不同的特质还是相同的特质让他们相识、默契、吸引,也没有人知道了。
毕竟斯人已逝,不是吗?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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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怜是个小丑。
自私、冷漠、阴郁、扭曲、暴戾,却一副笑模样。
他足够无趣,却喜欢装出一副有趣的样子骗人,他像是个非典型抑郁症。
他隔着一条门缝,认识了一个和他一样一副笑模样的医生。
后来他却发现,虽然他们的某些特质极为相似,但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医生可靠他疯狂,医生有责任和担当而他是个懦夫,医生走在阳光下。
这种人足够他敬而远之了。
然而不只是一条门缝一个眼神让他们相连,还有教学楼吹着夜风的天台,和一颗打过太阳穴的子弹。
那个时候医生抱着一本诗集,拿着一把枪结下了这份因果。
说什么还人情,这都足以还不清了,然后越还越了解,越了解越默契,枝条藤蔓都缠在一起。
比如他的某次跳水运动。
啧,他第一次和男人亲吻――虽然在医学的角度这不叫亲吻,至于医生是不是第一次和男人亲吻,他可不知道。
他有时候是想躲开医生的,别人对他越好,他就越想远离。
若是有人捅他一刀,他能毫不犹豫地暗中捅回去,绝不认输一分一毫,踏出千军万马;但若是有人给他一颗糖,他能马上溃不成军。
就比如说他到现在还收着小胖送给他的杏仁巧克力。
就比如说亲爱的小美人鱼,她让他在海底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或许这是错误的、愚蠢的方式,是他理性上嗤之以鼻的行为。
只是他们在沉船上讲了十几年的故事,看了十几年的骷髅,他之前的帽子上缝着一朵蔷薇。
不像爱情,可能是友情,仅仅是因为冰冷的海底燃着一团有点暖和的火,闪着金沙般的光。
所谓幸福感,不是已经沉在悲哀之河的水底,闪耀着金沙般的光芒吗?如果那种穿越悲悯的界限,不可思议的悠悠然明的心情,就是幸福感的话。(注)
本质上,他就是个给糖就跟着走的傻子――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然而他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
医生还给他念过莱昂纳德.科恩的句子,说是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光照,因为光会把他的心照出个口子。
他的堡垒不允许有任何裂痕。
所以他无时不刻不在焦虑。
只要是感情上的事,只要他不刻意用他那理性的脑袋耍心机,那么一败涂地的永远是他。
所以一定要跟外界划一个界限。
变成雕像的沈怜这样想着,又想到了医生。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下次见面又是在哪里?难道要让他看见我这样的滑稽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