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43)

作者:烈驹

三年来她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罗枫。她心爱的丈夫走了,没有回来陪她去看音乐会,听她喜欢的剧目《我美丽的阿玛丽莉》。如此爱他的她怎么舍得放他离开自己的身边?毫无下落的人在三年后由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揭开谜底,这时那位叫费泽成的男子也借机接近自己,并成为了自己的邻居。如果说一切事情与他无关,说什么于楼珈也不会相信。或许费泽成便是“教授”,又或者是那名神秘人,又有可能神秘人和“教授”是一个人。于楼珈的假想在脑中急转,能变为几百字叙述的推测在她的脑中不过是急速转了几道弯,又隐去了。

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她翻看了每一个角落,敲敲拍拍一番以后也未检查出有机关。于楼珈离开云骥的卧室,最近她去酒吧寻找云骥每次都落了空,现在屋内也没有他的身影,难不成这人办什么大事去了?她缓慢地下到一楼。这栋房子主色调是白色,只有少许的黑色或蓝色、枣红色辅以点缀,主打的两极色笼罩出冰冷冷的氛围且不带一点温情,让于楼珈精神有些压抑。主人像来这里修行的苦行者,室内家具也是四四方方、有板有眼的样式,不多出一个圆角,或者以为那是一种浪费,就连从吊顶升下的电灯也是三角形状。她实在是讨厌这个地方。厨房里有一个面积较大的水池,和一个巨大的冰箱,没有厨具,没有点火做饭的灶台,这家主人是不在家吃饭。夜夜笙歌是他的爱好吧?卧室内摆放的书籍与他的喜好又有不同。大约也说明了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与他所做出的行为并非完全统一,有时甚至是格格不入。于楼珈凭直觉在厨房和楼梯口转悠了一会儿,这座一两千平米的宅子里或许还有地下室,她摸着墙边,从厨房到玄关,又从玄关一直走到厨房外的楼梯位置,她的手停在距离开灯开关不远的墙面上,墙面似乎不大平整,她再摸了几下确实有些异样感觉,墙灰要比旁边的要多一些湿气,像是新砌上的。她轻轻敲了敲,从里面传出空空的声音。

于楼珈用手丈量准面积,从大腿上的绑带中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沿着四角整齐地切开墙面,里面是一个木制的螺旋状开关,她的手搭在开关上旋转,前方印有印加太阳神因蒂的黑色图案的地砖发出轰隆声移到一侧,从地面下方有一截楼梯通往地下室的深处。

于楼珈没有多想,她紧了紧手中的军刀,手捏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尽管她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依然无法遮掩空旷处传来的回声。地下室的墙壁没有粉刷,红砖头裸露墙壁外。于楼珈走过的地方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她抬眼便能看见帐篷般的蜘蛛网密织在头顶,被吃得只剩下躯壳的昆虫挂在网上,蜘蛛见有灯光射来,从蜘蛛网的一头跑向另一头。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充溢令人作呕的霉味。在晃动的光亮深处传来老鼠啃噬的嗞嗞声,还有八音盒转动的声音,于楼珈听出这首曲子是《All the Pretty Little Horses》,和音乐的播放声一道的还有风铃被吹起的声音。

在地下室里怎么还有阵阵的起风声呢?有风的地方便说明它通向屋外。于楼珈加快了脚步,在这座地下室——屋子深处,关着一个秘密。于楼珈拐了七八个弯,这座地下室好像设置重重关卡、躲藏了食人怪兽米诺陶洛斯的弥诺斯迷宫。经过不懈的坚持,于楼珈终于走到屋子中央,桌子上零零散散堆满了私人物品,有不断转动齿轮的跳舞娃,有抽了一半的香烟、还有散落的盐渍黄梅 、和摊开的粉红色小女孩衣服、几串黑曜石、石榴石、西瓜石串起的珠链从连翘花卷起的金色镶边的首饰盒里拖出,搭在鹅黄色纹底的盒身上,盒身上生有几片浅绿色连翘的叶子,叶子细长酷似柳叶,它的贵气与屋内的萧条不搭。桌子上还爬伏一群啃食食物的黑色老鼠,听到于楼珈靠近的脚步声都吱吱吱地窜开了。

于楼珈嫌恶地看了一眼桌子,看这样子,地下室曾有人待过,且离开不久,否则这包话梅早被老鼠啃没了,还有这个不断转动的诡异八音盒……跳舞娃穿着蓝色的TUTU裙,她的一只胳膊举过头顶,在八音盒上走走转转、音乐盒放着的是哼唱孩子入睡的黑色民谣。说她不正常,这栋屋子的主人才真的是疯了。桌子上放了一本书,书皮上的书名和作者的署名给撕掉了直接映入眼睛的是一长串诗歌:

“它名叫爱情,

它的诞生总是蛮不讲理。

它总是用各种理由做出折磨人的举动,

教人臣服,又教人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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