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63)
费嘉年包住她的手:“穿少了?”
“我下来丢垃圾,能穿得跟你一样吗?我爸不得起疑心?”她扫他两眼,“费老师,你以后注意点。”
“注意点什么?”
“……别上哪儿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花有主了啊,我会嫉妒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在口袋里偷摸着捏了他一把,他几乎要当真了。
来回不过两百米的路,两人愣是走了十几分钟。纪南的手像长在了费嘉年外套口袋里,怎么都舍不得拿出来,走到楼下,甚至有点想开口说“不然上我家坐坐吧”,“不然”两个字刚说出口,剩下后半句话就被迅速地咽回了肚子里,费嘉年扭头看她:“不然什么?”
“……本来想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纪南小声说。
“唔。”费嘉年若有所思,“然后就后悔了?”
“不是那个意思!”她差点没跳起来,奈何一只手还挂在费嘉年口袋里,只能单手挥舞着表示强烈否定,“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
费嘉年这个人心眼不是一般的小,又爱憋着事儿自己闷头想,免不了越想越憋屈。这个男朋友来之不易,她生怕他误会,忙不迭地解释是怕冯一多给他带来麻烦,一只手还在空中比划,打手语似的,有够用力。
她解释了一大通,费嘉年轻轻捏捏她的手:“我知道啦。”
纪南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是真知道还是假装自己知道了?你知道的跟我说的是一回事吗?”是不是已经在心里计算跟我分手的日子了?
大脑飞速运转,她正构思如何以另一种角度、另一种逻辑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好让费嘉年采信,费嘉年却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分手?”
她脑子里在想事,嘴巴不受控制地就说出来了,两人顿时都是一愣。纪南心里懊恼急了,结结巴巴地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突然费嘉年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左脸颊肉。
“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班主任。”他好像是真的毫不在意,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纪南,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会不会后悔。”她老老实实地说,“想一天了,怕一见面你就跟我说,对不住哇纪南,我昨天就是想安慰你,咱们还是当朋友吧……”
“离谱。”
他松开手,纪南偷瞄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果断地一头扎进他怀里,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闷闷地说:“费嘉年,我是真喜欢你啊。”
“我知道。”
“那你呢?你不说你喜欢我,我怎么知道?”
他都这样了,还不叫喜欢?费嘉年看她就是趁此机会胡搅蛮缠一通,撒娇卖痴,可他竟然也能觉出趣味,并且十分乐于配合。
“我也是真喜欢你。”
所以才会在失手将她赶走的那天晚上彻夜难眠,第二天失心疯似的顶着黑眼圈跟何安平说要回信川,说什么都不管用。站在童年的河堤上抱住她时,连亲吻都似两军交战、破釜沉舟,只想着:完了。
这些话怎么说给你听呢?纪南。我不擅长。
她轻轻笑起来,颇有些得意的样子,气息喷在他耳根,热呼呼的。“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就像遭遇大雪,他只顾着赶路,一头扎进雪雾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无从分辨来路,也看不清前方,只知道雪很美。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西湖玩吧?”她小声地说,“今年冬天有寒流的,我们去西湖看雪,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过节快乐!
☆、难题
樟县距离信川市区五十公里,开车不过一小时车程,背靠大山,盛产花木。
费成章年少时,樟县甚至还不算个县,村民多以花木育种为生,穷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在这里生长到十几岁,因为老天赏脸读书好,才有了挣出头的机会。八十年代这里通了公交,许多人开始往外跑做生意,小小的山村发展速度惊人,在十年内合并了周围几个村镇,并称樟县,几个兄弟姐妹的孩子早年上学受了他不少恩惠,发达了后也没忘了这个穷书生老叔,这些年逢年过节,总有走动。
费建明以前特别不爱回老家,觉得这几个堂了两堂的兄弟赚了几个钱就鼻孔朝天,他在体制内,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等大家都有孩子了,尤其是孩子上初高中那几年,回老家才稍微地有了那么一点趣味:这几个堂亲戚家的孩子,念书可都不怎么样,最高学历高中,最低学历小学,名副其实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们漏出去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费嘉年这个小兔崽子不听他劝,读书也不往下读了,跑回信川当老师。当老师有什么好的?他这些年在官场处处受气当夹心饼干,就是因为当爹的没本事。现在好了,往上一代不行,往下还是不行,要他说过年就不该回来给人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