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女帝不早朝(110)

作者:祝臣

可是还没熟呢。薛渊心事重重地看着这个怪人。

“小朋友,还是不要说瞎话的好,我见过许多说瞎话的人,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样。”男人从腰间拿出匕首,在毛皮上试了试,悠悠然道。

“我没有说谎!”薛渊激烈争辩。

“屋头下的小窖里有过冬的菜,桌子边化了猪油,是准备今天使的,他或许必定会死,许是明天,许是五年后,许是三十年后,但决不会是在今天,他今天还不想去死。”

“他是侍神的‘乌萨卡’,喝错了药才死的!”他刚说出来便知失言,匆惶地抬头,目光四处乱转。

男人挑起一边眉毛玩味地看着他,

“你若非要说瞎话,至少说个圆一点的。”他牵过薛渊的手,挽起他残破折边的毛皮袖子,露出底下青紫遍布,伤痕累累的手腕来,

“他对你不好?”

薛渊垂头不语,过了会儿,狠狠地说,“反正就是这样的,要么他死在我手里,要么我死在他手里。”

而他可不想死。

男人不以为大逆不道,却沾了点温水,不顾他反抗擦干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道“此等人物不该一直埋没于此,我在南方还有些朋友,不如你跟了他们去,保管锦衣玉食,荣宠不尽,省得在这里受苦。”

他解下身上的匕首,将凉了的兔肉割成许多小片,又从怀里掏出一溜四五个绑在皮带上的小瓶,挨个倾在小碟里,提起筷子夹了一片兔肉,在水里滚开,绵密的脂肪立即打起卷来,冒出一股白生生的香气,他还从容地沾点酱,递在薛渊嘴边,

“先吃饱了再说。”

薛渊在这之前让亲爹脱光衣服关进了小黑屋,三天两宿水米未曾沾牙,此时别无选择地张口叼住了那片肉,心里又恨自己如此,狠命地涨红了脸,但口水止不住从嘴里分泌出来,拼命地嚼。胃肠本来已经饿到麻木,可这一点食物下去,就足够令人食指大动,肠鸣如雷。

薛渊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看那一片片白里透红,还没有洗过热水澡的兔肉。男人从屋外地窖里提了两颗白菜,一对胡萝卜,一小点粉条回来,在锅里撒点辣椒,面不改色地递给薛渊一双筷子,“自己吃,你又不是小孩子。”

薛渊狼吞虎咽,男人有点惊讶,但即便在这惊讶之下,仍以惊人的速度烫熟兔肉、白菜萝卜和粉条,吃的速度也丝毫不落后于他。

酒足饭饱,男人站起身回顾,问他,“走不走?”

薛渊也站起身来,将这间满溢死亡气息的屋子留在身后,不出一声。只在男人伸手要合上门,薛渊才终于开口,眼神阴沉凶狠,“烧掉这间屋子。”

见对方投来好奇询问的目光,他又沉声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冬天里火炕失了火也不是什么奇事。”

“懂了。”

略无难色,男人自未熄的火炉中引火,先燎着了床上的破席,又出门点燃了干草垛,冬天的席子和干草,见火就着,火光在他们身后,从星星点点的野火,逐渐窜进满月的天空。

薛渊心无旁骛地看着熊熊大火,他过去十年悲惨的人生,虐待、恐怖、饥饿、折辱,都正在消失,化为跃入天空的灰烬,这种感觉到达高/-*/潮的时候,一阵暖流冲上他的头颅,复仇的快感让他头晕目眩,他蹲下身去捂住脸,胸腔里滚动的鲜血忽然狠击了他的喉咙口一下,他“哇”一声,将嘴里那口血吐在洁白的雪地上。

吐完这口血,他浑身的骨头都松弛下来,骨缝酸痒,瘫倒在地上,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片模糊。

生身父亲血红着眼睛剥光他的衣服丢到雪地上走,记录走多久会冻昏过去;

他让自己把一只手浸到结冰的河里,观察它上冻又化开时是何等情状,又以毒虫嗫咬,火钳烫烙手心,企图找出“桑顿”永远不生冻疮的秘密;

一朵青铜花和三片赤桑叶,桑顿们就会在冬天也生下活泼健壮的马驹……

他躺在雪地上,想要大笑,眼泪却先淌了下来,于是,他又哭又笑。

男人一直抱臂站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哪怕他像个小孩子似地倒下来时,也只是站着,可这时候却走上来,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颊,认真地道,

“别哭,一会儿冻上了。”

他怔怔仰脸看着,发现面前的男人很适合月色,一张脸洁如白璧,与满月一同散发光辉,不似他见过的任何北地人。他正发愣,男人又伸手推了他一下,

“走不走?再不走就被一锅烩了。”

薛渊急忙老实地跟上去,只听他一边走一边念叨,“你这小东西了不得,心又细,手又狠,如果把你送入京城,一定会让天下大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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