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属当年下山我遇见的骗子(110)
我总在想:他究竟是因为长不大所以像个小孩呢?还是因为像个小孩才长不大?
临湘师叔公和地衣子师叔公回忆不归山上的峥嵘岁月,我便专注地看着那个酷暑天戴着手套喝茶的奇怪男人,我猜他就是我要等的人,可是我无法确定。
男人终于受不了我的视线,回头看我,腹语道:“你总瞧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漂亮小姑娘,我可不会格外关照你。”
我看着他,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男人不明所以地将手伸给我,那裸露在空气中的狐眼眯起,道:“看你是个小辈,不妨给你看看。”突然,他声音里带了缠绵的笑意,“你就是最近阿烈老提的那个小家伙吧,那个——喜欢抹粉的小家伙?”
我猛地将他是手套抽下来,并不是预计中那种只包着一层皮似的老枯树样子,手虽有些粗糙,但皮肤上是属于三十多岁中年人的触感和热度,我有些不可置信,想进一步摸上他的骨头,男人却将手抽了回来,“小家伙——叫什么?”
我琢磨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以为他是李一程,可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李一程那家伙早年练了缩骨功,练了一半,将自己的骨骼形状强行像男人靠拢过去,所以当年玄衣子师叔公看见的——是一个骨骼多处扭曲的女子,可现在也不知是骨骼定了型,还是我功力不够,这家伙从外骨骼来看,的的确确是一个男子。玄衣子师叔公当年预计他活不过三十岁,但他的确还活着,长生蛊这东西祸害了不少人,却帮着他活的更长了。
可现在,我的猜测似乎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李一程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
男人似乎不满了两次问话都没有得到回答,皱眉又问了一遍:“小家伙,你叫什么?”
我方才回神,心中五味陈杂:“殷年礼。”
男人顿了一下,突然闷声笑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瞎起什么名儿啊?殷殷!
男人又自顾自地笑了两声,直笑得我头皮发麻,他站起身来向我告辞,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是在和我师叔公们聊天吗?”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那只漂亮极了的狐眼里尽是引人沉迷的光,道:“并非,我在等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该告辞了。”
我看着他稳步向门外走去,到底还是不甘心,冲着他的背影笃定地叫他:“李一程!”
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停顿,事不关己地延续着之前走路的节奏。
我看着他消失在茶馆外的拐角处,或许——真的是我认错了……
我那一声“李一程”将两位师叔公的谈话打断了,临湘师叔公疑惑地问我:“怎么可能?那人分明是个男人啊,年礼你许是太想找到那个人的踪迹了,所以才会认错吧。”
地衣子师叔公应和两声。
他们两个虽然都参与过当年的那件事,但事实上,却与李一程并无实质的交集。临湘师叔公或许是当年的因,可当整个局全面铺开的时候,他已经自请驱逐不归山许久了。地衣子师叔公间接导致了雀儿的死亡,但他逼得祝切远上长生山,应了黄衣子师叔那场局,也成了将李一程推进这场的局的□□。
我想:或许真如临湘师叔公讲的那样,我认错了吧!
李一程绕过茶馆外的街角,靠在墙上,将手套摘了下来,取下了半面狻猊面具下自己添的那小半部分,露出了她的半张脸,就像是宋灵仙当年那样。不,或许还是有不同的,她完好的那半边脸上嘴角附近也有着坑坑洼洼的虫印,所以不得已才在原来面具的基础上又自我创造了一部分新的。她看了一眼自己与正常人无二的手,嗤笑一声拽着拔了两下,竟然又拔下来“一只手”,这下就露出来了里面如同干菜火一般的真正的手来。殷年礼看到的,不过是外面套着的类似于又一层手套一样的东西。
李一程眯起那只完好的狐狸眼,笑得一点都不好看,毕竟说实在的,她当年那张风靡万千少女的脸,现在只剩一只眼了,想好看太难了,“殷殷啊,你是怎么把那孩子教的这么不好骗的?”
如果殷年礼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她,事实上,要想孩子不傻白甜,只需要把神机子隔离开来就好了,那个一辈子没下过山,不知人间险恶的老傻白甜才是殷回那种性格的罪魁祸首啊……
她当年受贺守玉所托将他女儿生的孩子带出来后,因着自己当时发现了长生蛊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体里蔓延的原因,自觉命不久矣,所以便将那孩子送去给殷回,毕竟当年她熟识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但由于当时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没敢见殷回,就给他留了张小纸条就跑了,告诉殷回这小家伙叫“逸安”,但小家伙的姓不太好说出口,就没讲。害怕殷回因为当年发生的事记恨她,虽说以他的性格还是会养,但是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所以孩子的来路就没有细讲,只告诉他这是她补给他那年过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