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烟(44)
邹庆松了口气:“嫂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
柳烟微微颔首:“等到了县里,问题自然能找到解决办法。你先养足精神,咱们不打无准备之仗!”
-
从温室采摘了新鲜的菠菜和小油菜,柳烟回了趟娘家。
她动作轻盈,没有吵醒父母。蹑手蹑脚找到体温计和退热药,她犯了迷糊,反锁了院子大门,心急火燎地往自己家跑。
开门进屋,她屏息静气地听了听卧室动静,贺春生应该还没睡醒。
很好,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可以提高免疫力。
粥快要煮熟的时候,柳烟被贺春生从背后抱住了。他低了头,下巴抵住她的后脖颈,硬硬的胡茬扎得她又麻又痒。不仅如此,他还一口接一口地往她衣领里呼气。
“春生,吓我一跳!”
“我热,你帮我降降温。”
与往日清朗如流水声的声线不同,此时贺春生嗓音较为沙哑。柳烟听入耳中,毫无防备地心跳乱了节拍。她关了电磁炉的火,轻巧的一个转身,双臂环住了贺春生的腰。
“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他认为自己肯定不会生病。但是很不幸,他病了。病就病吧,他还想入非非,终于有一天,他……”
贺春生等着听下文,不料柳烟讲到这儿骤然停住。
“坏小孩儿。”他手指轻戳她的鼻尖,“你把我编进故事里干啥?”
柳烟噗嗤一笑,扬起脸直视贺春生:“诗人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没机会问你。咱们度假的那段日子,‘如履薄冰’这个词,超睿咋学会的?”
“辞典、电视、广播、课外书,学成语的途径那么多,从哪里学都可以。你别盯着我笑,怪瘆人的,你得相信我,反正不是我教给他的。”
贺春生连连否认,但他的表情极不自然,瞒不过柳烟的眼睛。
“哦——”她拖长声调,“是吗?”
“小孩儿,我简直拿你没办法……”贺春生败下阵来,只得承认道,“‘如履薄冰’是我教超睿认的新词,但造句绝对和我没半点关系,全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巴不得你学会骑马,不可能反过来嘲笑你。”
柳烟歪了头,睨他一眼:“思维清晰说话流畅,退烧了?”
“你给我盖两床毯子发汗很管用。”贺春生赶忙半躬了身,额头凑到她面前,“快摸摸!不烫了,我已经好了!”
“哼,不上你的当。”
柳烟抿嘴一笑,逃出贺春生的怀抱,重又掀开锅盖搅拌米粥。
早餐桌上,贺春生可怜巴巴地又是讨好又是撒娇,柳烟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邹庆说的事。饭后,她收拾碗筷,命令他回床上休息,却听卧室方向传出一阵响动,他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又在棉服外加了一件浅卡其色的工服。
“春生,你烧还没退,在家休息!”
“饭前量体温不是37.9吗?没事,低烧而已。我扛一扛就挺过去了。”
柳烟转念一想,心里有了盘算。她说:“那你答应我,不许争着抢着干活,等工人到位,一切听秦叔安排。”
站在玄关换鞋时,贺春生一脸失落:“我想亲亲你……又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柳烟红了脸:“就你话多!把体温计装上,每隔两小时测一次。今天咱俩各忙各的,你记得按时吃饭吃药!”
贺春生身板挺得笔直,嗓音洪亮地回答:“好!”
-
邹庆说的关人的房子,是涤纶厂家属院的一栋居民楼,距离县农业局很近。
报警之前,柳烟联络学长方硕,恳请对方帮忙,看有什么办法能把人解救出来,又将伤害降到最低。
方硕毫不含糊,立马打给辖区派出所值勤的老同学。
便衣赶到时,柳烟和邹庆戴着口罩压低帽檐,已在家属院门口守了半个钟头。
一位女民警把柳烟邹庆领到附近早餐铺,帮他们点好餐:“这儿暖和,你们就在这儿等。解救完被骗人员,你们也要回所里配合调查。”
邹庆忧心忡忡:“屋子里有打手,他们配了电棍,打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明白,我们会多加小心。”
女民警离开了早餐铺。
柳烟把自己的套餐缓缓推到邹庆面前:“我吃过饭了,两份餐都归你。吃饱一点,小邹,春生还盼着你回果园帮他呢!”
邹庆埋头,猛喝几口小米粥。
再抬头时,他哽咽了:“嫂子,你和春生哥大人大量,不和我计较,我记在心里。以后,不管谁开多高的工钱,我都不会转移阵营了,我发誓——”
说着,他抹去眼角的泪水,举起了右手。
“都是自己人,不用赌咒发誓。”柳烟连忙制止,“大伙穷怕了,一天两百块的工资,谁听了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