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烟(43)

作者:朵滢然

“天快亮了,想吃啥?我去煮……”

她翻身坐起想去厨房,被他一把揪住了睡衣衣襟。

“别走,陪我!”

“好,那就再陪你待会儿。”柳烟侧身躺下,伸手去试贺春生额头的温度,一颗心怦怦乱跳,“咋比刚才更烫了?”

贺春生迷迷糊糊地说:“没事,可能在县汽车站等车的时候,中了流感病毒的招。”

“我去拿体温计!”

柳烟慌忙跳下床,顾不上穿拖鞋,赤脚跑到客厅取家庭药箱。

体温计体温计,你在哪里?她心里不停念叨着,明明记得放在第二层,为什么不见了?她把药箱每一层每一格翻个底朝天,却没发现体温计的踪影。

不知体温过没过38度5,退烧药是不能乱服的。先物理降温吧!

柳烟把电暖气挪到床边,打了盆热水浸湿毛巾,为贺春生擦拭身体。看他微微出了些汗,她又接了杯温开水让他趁热喝下,给他盖上两层毛毯,保证出汗后不会再次着凉。

贺春生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地由她翻来覆去折腾,偶尔闷哼几声。

帮他换好一身干净的睡衣睡裤,柳烟不禁心生爱怜,轻吻他的脸颊,又摸摸他的额头,才转去厨房忙活。

身体不适需要吃得清淡一点,但冰箱里的食材显得过隆重了。咸菜、熏肉,腌制食品应有尽有,唯独缺少新鲜蔬菜。头一晚就吃的白菜,这会儿应该吃点别的才好。

柳烟瞅一眼时钟,这个点儿,三棵柳应该有人值班。

她换了外出的衣服,回过身轻掩上卧室的门。

晨风带着刺骨寒意,掠过柳烟的脸庞和头发。

她出门时走得急,只记得穿好羽绒服拿上菜篮子,一头长发披散着没梳起来。风一吹,无论从正面侧面还是背面看她,都像是应和了武侠片的效果,俨然一位横空出世英姿飒爽的女侠。

春生家老屋墙上,有一句他用漂亮楷体字写的诗句:“新烟何旖旎,黄鸟鸣春深。”,这是清朝诗人孙枝蔚《清明日泛舟城北》中的名句。

在这首诗下方,还有春生的原创短诗:

“我祈愿,

“你陪在我身边,

“直到时光尽头。”

诗是写给她的吗?为什么他从来没说过……

柳烟脸红心热地想着,猛一抬头,发现面前不是三棵柳农场,而是一处土墙围起来的残破院落。

够糊涂的!难道走反了方向吗——

虽说冬至过去了,但天亮的时间并没有太大变化。

新星村像一头困倦的野兽,于黎明前的黑暗中沉睡,偶然传来的犬吠,就是野兽的鼾声。

昨晚回家生火做饭,因为心急,柳烟取柴火扭伤了脚踝,这会儿仍然有点肿痛。不过为了贺春生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这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身后有个脚步声一下重似一下,越来越逼近。她没有多想,依旧匀速向前跑着。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她的肩上被人大力拍了一巴掌。

“谁啊?!”柳烟身子一僵,速度放缓朝后看去。

是邹庆。他满脸汗水,气喘吁吁:“没想到……嫂子,你跑得、跑这么快……我紧追慢赶,总算赶上你了!”

为了不让身体急速凉下来,柳烟一边原地踏步跑着,一边大声提问。

“小邹,你别告诉我,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就是为了天还没亮跑过来堵我?”

邹庆弯了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喘着粗气:“嫂子,容我慢慢说。”

“说啥?”柳烟问,“说果园二期停工,你们全都跑去赚/快/钱的事吗?”

“对,就说这个!”邹庆直起身,“我们都被徐浩骗了,我是拼了命溜出来的。连夜赶回村里,是为了搬救兵。刚才我敲你们家的门没人应,打老大手机他不接,没办法我就往三棵柳农场走,正巧瞅见你……”

柳烟收住脚步,打断道:“被骗?除了你,还有谁上当受骗了,把话说清楚!”

“所有人,包括农业局派来的两个技术员。”邹庆抹了一把汗,说,“嫂子,那个徐浩,幸亏你跟他分手了,他手段忒狠,哪有啥按天发两百块的短工啊——是传/销!我们被关在一间小黑屋,不听话就要挨揍。”

这番话听上去语气平和,却蕴藏深深的恐惧。

一时间,柳烟不知该怎么应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徐浩究竟有多卑劣,从他釜底抽薪的狠招就能看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有错在先,不认错不反悔,厚着脸皮祈求破镜重圆不成,就把矛头对准了柳烟贺春生身边的朋友同事。

徐浩,你太可怕了!

“小邹,你听我说。”柳烟犹豫几秒,坦承道出了内心想法,“二期工程停工,租来的机械设备都闲置了,前提投入打水漂损失惨重,春生这会儿病倒了,需要好好休养。烂摊子我来收拾,你回宿舍休整一下,吃点东西换身衣服,早八点咱们在村口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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