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景(22)
跪在常棣面前,低下的头叩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属下,求教主……仁慈。”
“……呵。”常棣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卑微匍匐着的二长老,与他曾经记忆中高高在上能够主宰自己和更多人生死的二长老的形象,已经截然不同。
常棣没有对他再多说什么,转过头,看向地窖入口。
另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抬起头,露出一张……跟跪在地上的二长老,一模一样的脸来。
……
专门跟着蜃学艺和伺候的小童,在这处小院里并不是很有存在感,却也因为蜃这个教主信任得用的护法主子,行走办事都很方便,不会遇到什么阻拦和刁难。
看着只有十岁出头的小童快步回到蜃的房间门外,正瞧见他的师父兼主子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眯着眼睛正悠闲得很。
“回来了?”
“是。”小童应了一声,抱着包裹上前放在摇椅边的桌面上打开,露出里面零零碎碎的零食糕点:“按蜃护法的嘱咐,都买回来了。”
“嗯。”蜃仍旧是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半敞着胸口捏了一块肉脯塞到嘴里:“唔……不愧是上京老店,味道真不错。来,你也拿点儿回去吃。”
“是,谢蜃护法。”小童对此习以为常,每样捡了几块之后,抬眼瞥了一眼摇椅上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嚼着肉脯的蜃,抿了抿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桌案上打开着的,装着蜃最常用的那些工具和材料的箱子,轻声道:“我去帮您收拾一下吧。”
一如往常,蜃连眼睛都没睁,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小童当即转身走过去,一样一样地将桌上的工具材料小心收拾了回去,尤其是那些或廉价或珍贵,或平常或古怪的材料,每样都仔细地估算了一番之后小心包好收了回去。
他当初能被蜃挑中随身带着,除了手巧之外,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他的细心谨慎。
蜃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即便最拿手的□□制作是个很精细的活儿,但他偏偏就是个经常随手丢了工具或者忘了补材料而不得不耽搁进度的。
要不是因为蜃在这一道上的天赋和能力实在无人能及,早几年常棣还没成为教主的时候,还不是护法身份的蜃就该因为好几次粗心大意延误任务的事儿被重罚甚至处死了。
自从身边带上了这么个小徒弟,蜃几乎是再也不用操心这些“俗事”。工具和材料缺了多少要补多少,什么带了什么没带,什么东西能做什么样的因为缺东西做不了,蜃自己可能不清楚,但只要一问小童,总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因为蜃的倚重,只有十岁的小童在血衣教的许多低级甚至中级弟子面前都很有地位。
过了好一会儿,将蜃弄乱了的那些工具和材料重新收拾装好,小童带着自己按照蜃的要求买回来,又被蜃分来的一些点心和肉脯默默离开了蜃的房间。
屋内藤制的摇椅上,微微敞开领口懒散躺着的,大红衣裳的蜃,在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睁开眼睛,先是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手边桌上摆着的小童亲自买来送来的点心,目光复杂挣扎了片刻,又看向方才小童离开的方向,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城郊农庄
上京城中,京兆尹府的官兵衙役跟江湖各门派势力,明面上在上京城的据点中的人,发生大大小小的冲突的时候,血衣教的人已在京郊不远的一个普通农庄上会合起来。
不算多大的正厅内站了十几个人,有年长的也有年岁尚轻的,三三两两站在一处,瞧着彼此之间关系并不算融洽,有几个还隐隐有些敌视之意。
只是这些人站在同一个屋檐下等着,气氛不算好但从头到尾都很安静,没有谁出声说话。
门扉推开,屋内所有人的眼光交流都顿了一下。
暗红色长袍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血衣教教主,身后跟着难得没穿青色裙装而披了一件黑色斗篷的护法鸩,慢慢走进来。
所有人第一时间拱手拜道:“参见教主。”
而十几人中还有那么几个,在拜过走在前面的常棣后,并未跟其他几个看着略年长些的人一样闭口不言,而保持着半弯下腰躬身的动作,继续道:“参见鸩护法。”
只是从他们面前走过的两人却没有半分停留回应的意思,这让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脸色变得不是特别好看。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方脸的中年男人。
常棣在上首摆着的宽大座椅上一甩衣摆坐了下来,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起,吗,目光在屋内站着的众人脸上一一滑过,带着点儿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怎么?听说……你们有事要报与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