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摧(29)

作者:摩多森林

“让他们查。”皇帝答得干脆,似乎是丝毫不在乎孩子的安危,“那是朕的儿子,未来的皇帝与亲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让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他们?就当他们的一次考核吧,也不必多派人保护他们,也不必给什么特权,就让他们调动目前他们能调动的资源,我也该好好看看我这些孩子的能力了。”

司命低下头。

裕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当年昶乐国还是一个边陲小国的时候,是皇帝与裕王联合邻国大笏,将贺来王朝一举推翻,瓜分了贺来的国土,昶乐这才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繁盛之国。两兄弟回到昶乐之后,年迈的先帝还是在皇帝与裕王中选择了传位给皇帝。

皇帝登帝之后,为了安抚与自己一样在此番战役中劳苦功高但是什么都没得到的亲哥哥,皇帝将都城北迁,将裕王封赏在原本的大都裕城附近,封他为裕王,裕城附近的运州、济州和锦州都划在他名下,虽没有实权,但也是各州官员上任前必须拜访的货真价实的裕城主人。起初裕王对这个现状还颇满意——至少表面上如此。渐渐地,随着裕王和皇帝各自有了孩子,孩子渐渐长大了,两个当爹的也都开始不能安心了,毕竟皇帝的儿子与王爷的儿子,差距是无法用亲情来抵消的,裕王的野心迅速膨胀,这裕城附近,他的手已经伸到不能再远的地方了,然后他又伸出手,转向了邻国大笏。

皇帝未必对自己亲哥哥招兵买马、广纳家臣、私通大笏的事情没有意见,也未必不想找机会除掉这个哥哥。这么多年了,一直眼睁睁看裕王不断扩张势力,皇帝当然早已将裕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皇家威严,又怕落得个过河拆桥兄弟反目的骂名,皇帝才迟迟没有动手。息靖这次突然提出要重查岳有光一案,可谓是正中皇帝下怀,在一个可以称之为威胁的王爷与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之间,皇帝偏心于哪一边,显而易见。皇帝在擂台当日问起岳正骞时,便有重翻旧案的意思,只是碍于脸面,不好摆在明案上。如今靖殿下一查便查到了翠羽雀消失,进度快得惊人,恐怕并非是他自己努力的缘故,而是有什么人不动声色地在给他偷偷放消息吧。

想到这里,司命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边的见海公公,见海公公正在皇帝身边轻声耳语,在这里司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司命,这里有一封信,以致成馆馆长的身份转交给太子,不许让岳正骞知晓。”皇帝说罢,见海公公立刻双手捧着信走过来,司命立刻将信接下。

信已被火漆封好,司命把信揣进怀里,然后抬起头,隔着白纱看向皇帝:“陛下这算是,考核之前泄题吗?”

皇帝笑了:“不,朕从不因为偏心而帮助自己的孩子徇私舞弊,你尽管送去。”

突然,门口的守卫进来通报:“禀告陛下,靖殿下求见。”

皇帝摆摆手:“不见不见不见,跟靖儿说,万事自己斟酌,别来问朕,朕管不了那许多。”

“遵命。”

目送守卫出去,司命倒是笑了:“陛下您这是何意?若是允许靖殿下查下去,您说便是了,不允许他往下查,斥责他也无妨,‘自己斟酌’可不是个容易拿捏的度。”

皇帝也跟着笑:“拿捏不准,那才好呢。”

景和宫门外,息靖还在低头等待着守卫放他进去,没想到守卫一出来,又把景和宫大门带上了,守卫低下头向息靖行礼:“靖殿下,陛下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今天不便见你。但是陛下之前有句话让臣带给您,陛下说,万事您自己斟酌。”

万事自己斟酌?

息靖这就要笑出声来。

一驾马车连夜出了皇城,马车里坐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驾车的看上去是个容貌俊秀的少年,穿着粗布麻衣,头发也是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碎布条缠起来的,一出城便直奔东南大路而去,看他大半夜出城跑得匆忙,可表情又很快活,皇城守夜的人也纳闷这个少年是怎么一回事。

而就在马车刚刚驶过的路边,在暗淡月影下的树林里,一身黑衣、身材纤细窈窕的女人静静站在大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似乎就与这些斑驳的树影长在一起,直到同伴上前一步,她才回头,显示她其实是个活人。

上前说话的那个影卫也是一身黑衣,是个娃娃脸:“烟。不管愿不愿意,我们必须协助他,只有他能带给我们杀死裕王的机会。”

烟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从怀里拿出了太子的令牌:“不用你说。”

同伴看到令牌,微微颔首:“既然太子有命,那我们便抓紧跟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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