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238)
夜深忽梦少年事,也已经唯梦闲人不梦君。
柔肠百转的梅绛雪,九死一生的凌安之,俱是表面平静,心中全在胡思乱想。
凌霄处理完军务,端着药碗直接不敲门进来了——凌安之这个病人不太听话,谁奉药他都不放心,此事一定要亲力亲为。一眼见到屋中正和凌安之下棋的梅绛雪,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梅绛雪能来,喜的是凌安之终于有高人调理了。
这回从蒲福林雪山把凌安之抱回来,他就想给梅绛雪写信请她来帮忙调养,免得一时损伤太大再留下后患,奈何二人上次不欢而散,他这么多年尽力弥缝也未见效果——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位爷不亲自说话,他怎么折腾全白搭。
这回见还是梅绛雪放心不下凌安之亲自来了,禁不住先谴责的瞪了凌安之一眼,放下药碗眉飞色舞的对梅绛雪说道:“梅姐姐,你可来了,我本来想请你来着,不过…又担心路途遥远,你过于辛苦。”
梅绛雪别有深意的看了没良心的凌安之一眼:“只有你想请我?”
凌霄心里尴尬,心里又幻想着把凌安之拎过来训了一顿,不过常年近墨者黑,脸皮没有三尺也快二尺厚了,嘿嘿一笑:“能来就最好,这病人太不配合了,一会要出门折腾,一会又要熬夜,我实在力有不逮,梅姐姐帮我管教一下。”
“梅姐姐稍等片刻,我去换了衣服再来。”
凌霄转瞬间在里间换了白色便装,扎黑色腰带,一转眼又旋了进来,伸手将房内烛台层层挑亮,开始坐下陪梅绛雪说话。
方才室内灯光幽暗,梅绛雪已感觉四年没见的凌霄身量更加颀长,灯光一亮,梅绛雪细细打量,才觉得凌霄模样变化很大。
凌霄常年征战,风吹日晒,肤色比以前更黑,变成了小麦色。曾经凌霄稍显腼腆,而今青涩之气褪去,一谈一笑间神采飞扬。少年时略有些骨肉单薄,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挺拔伟岸。
两个人偶尔比肩站在一起,以前凌霄就高,但是凌安之更高,四年后凌霄又竹子似的拔节了两寸,看着比凌安之还高出一横指。
——温润如玉的小将军朝气蓬勃,怪不得曾经的凌忱非君不嫁。
这一对活宝好像也回到了小时候,凌霄一边给梅绛雪端出军中罕见的甜点大枣,笑着回忆起他和凌安之小时候变着法淘气的事来:“梅姐姐,你记得梅家才在安西开始做药材生意那几年不?有一年冬天大帅和我正好在家过年,当年我俩加一起还不到二十五岁,学那些游侠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打伤了几个杀猪屠狗、流氓地痞之徒,被人家讹上了。”
凌安之想到小时候的事也忍俊不禁,笑的都趴在了桌子上:“算起来也怪凌霄,本来我俩给他蒙了麻袋,打完了就跑了,可凌霄当时年纪太小,竟然叫了我一声三少爷,说早点回家吧,要不老王爷又要打我了。你说这文都城里,老王爷家的三少爷有谁?还不就是我吗?”
凌霄笑的直不起腰来:“你还有脸说?就你下手最黑,后来只要城里有混混被两个半大孩子打伤了,就直接找你要钱,你不敢回家要钱给别人医治,哪次不是梅姐姐慷慨解囊?你才算是少挨了几顿打。”
直逗得梅绛雪巧笑连连:“确实好像是有这回事,安之,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王爷打你从来能舍得力气,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非要出去闹事才罢休?”
凌安之长指按了按额头,一说他爹收拾他好像又在肉疼,笑道:“那时候才十二三岁,总觉得是因为文都城混混太多,才弄得城里极乱,以为打了他们城里就安静了,立志要除暴安良、保一城平安。后来才明白兴风作浪、浑水摸鱼的人多了,白挨我爹那么多顿打,还被讹了不少钱。”
凌霄笑的指节点了几下桌子:“不过大帅哪次全说事情是自己惹的,还挺有担当的,我是没挨过几次打,平安健康的长大了。”
提到健康,凌安之想到凌霄整天忙里忙外,从来顾不得他自己来:“对了,梅姐姐,你也给凌霄问问脉吧,他常年打仗,有亏空的话,也顺便调理一下。”
三人笑了半晌,梅绛雪也给凌霄把了一回脉,一切都好,就是休息的少些,嘱咐道:“年轻力壮身体好的很,就是睡眠不足,你家大帅进补,你也跟着补补吧。”
凌安之突然想起来:“凌霄眼睛也有些毛病,日常经常要戴护目镜,梅姐姐也一起给看看吧。”
轮到梅绛雪奇怪了:“凌霄比我的眼睛都亮,炯炯有神,哪来什么毛病?”
安顿下了梅绛雪,凌霄梳洗完毕整个人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一头栽在枕头上就像要睡着了,昏昏沉沉的说:“我说请梅姐姐来给你调理,你嘴上说自己恢复的不错心里还不乐意,这回人家姑娘自己跑了来,真是冷面冷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