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永恒(27)
“好多妹儿都在读夜大,要不我们一起?”静姐兴冲冲的拉着我的手说。我听说过夜大,那是专门给半路辍学的成年人自考大学的地方。“多少钱?”我问静姐。
静姐想了想:“读完怎么也要四千吧。”这样高昂的学费,让我只能望而却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天是弟弟录取通知书到的日子,于是我早早的下班,一路飞奔回家,期待着看到他的录取通知书、看到他完成自己的梦想。一打开门,家里死气沉沉,母亲坐在一旁哭,父亲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弟弟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我心里突突直跳,紧张的吞一口口水问道:“怎么了?”弟弟看我一眼,转头继续跪着。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弟弟身边半蹲下,搭着他的肩膀道:“是不是没考上?”我刚说完,父亲跳起来一脚踹在我腰上,我趴在地上一时直不起身,弟弟忙把我护在身后冲父亲吼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你有什么冲我来!”
父亲更气了,指着我骂道:“老子不让你跟你弟说话,不让你影响他,还TM防不住你!”
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了,拉着弟弟衣服问道:“你告诉我,怎么了?”父亲插着腰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指着弟弟说:“你说,你跟她说说你究竟干了什么!”
弟弟看我一眼,心虚的别开目光说道:“我改了志愿,国家有免费师范生政策,我争取到了这个名额;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师范大学,学费全免,每个月国家还会有补贴。”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免费读书还倒给补贴,我哽咽着问他代价是什么,他淡淡的说:“贫困山区,支教……8年。”说完又转身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我的大学是全免费的,还有奖学金。姐姐可以辞职了吧?”父亲气得狠狠一巴掌扇在弟弟脸上,从小到大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弟弟,是真的气得狠了。母亲心疼的大步跑过来一把推开父亲,心疼的把弟弟护在怀里,哭着冲父亲吼道:“你说就说,打孩子干什么?不管什么大学,总是个大学嘛!”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耳边回响起弟弟那时稚嫩的嗓音,他说他要像父亲厂里的叔叔伯伯一样去上军工大学,他说要为国家制造火和飞船,如今他竟然因为我选择放弃理想、选择去贫困山区。我心痛不已,自责又愧疚,轻声问他:“那你的理想呢?”弟弟并未回答我,回答我的是父亲咆哮的吼声,他说:“你还好意思问!”随之而来的,是他顺手抄起的板凳,我冷眼看着木凳落下,然后额头一阵冰凉,顺着脸颊流下来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
他走后的第二年,21岁的我额头上有了一道浅浅的疤。弟弟去了很远的地方读大学,我们很少有联系,他也很少回家。我心怀对弟弟的愧疚,每个月都给他写信和寄钱,他在离我这样远的地方,我真的好害怕他像我以前一样缩衣减食的过日子,那样的苦我吃过一次,就不想再有人去步我的后尘了。弟弟偶尔会给我回信,信中说他和高三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他们会一起在没课的时候出去兼职;他说大学的生活很有趣,他问我还有没有交工资。我骗他说没有交了,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明白人性有多贪婪、我希望他有温暖的家。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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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我21岁生日的时候,姐姐来了,并且挺着大肚子。她剪短了头发,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西装外套,比我上次见到她时苍老了许多,一脸疲态、白发明显可见。我诧异的伸手摸摸她的肚子:“这……”她温柔的笑笑,一手撑腰一手抚摸着肚子道:“给你添个侄女啊!”
我笑不出来:“这个时候,你怎么想的呢?”
她不回答我,伸手抚摸下我额头上的疤,叹口气:“父亲打你打得这么狠?”我连忙伸手刨过刘海遮住。
晚上母亲煮了一桌好吃的,从弟弟离开后,家里第一次吃得这么丰盛。姐姐吃着饭,开始数落父亲:“你把妹妹头上弄个疤,她是女娃娃都嘛。”父亲冷哼一声道:“没打死她都算不错了。”姐姐正想回嘴,母亲突然插话道:“说别个,你自己喃?咋回事嘛。”姐姐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姐夫破产了,欠下外债,这时候姐姐又怀了孕,侄儿又要开始上学,加上各种生活费和利息什么的,一家人过得举步维艰;姐夫又是个不争气的,破产后天天喝酒打牌,借此逃避生活压力。姐夫的妈妈不但不帮把手,还成天的奚落她们,奚落就算了吧,这时候了还雪上加霜的要求姐夫一家人给生活费,姐姐让姐夫去求求情说点好话,姐夫还反而怪到了姐姐身上,说姐姐没用,不能像他弟弟的老婆一样讨他妈妈欢心,也不像他弟弟的老婆一样有这样实力雄厚的娘家人,姐姐因此寒了心,与姐夫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