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之森(71)
一进门右手边是墙壁,上面订着一排挂钩,可以用来挂衣服。左手边是卫生间,干净整洁没有异味。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个椅子和两张床之外再无其余家具。
随着房门被关上,气氛逐渐陷入尴尬。在这样一个密闭而又暧昧的空间里,干什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们各自选了一张床坐下,既不说话,也不玩手机,还不敢看对方。
漫无目的地发呆。
“我想上个厕所。”俞烟渚突然对我说。
“嗯,去吧。”说完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上个厕所干嘛还要跟我汇报,我又不可能拦着她。
她没有动静,只是皱起眉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
“我想上厕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想去就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你就不能自觉点出去一下在外面等着吗?你以为我特意告诉你是为了先跟你打个报告?”
“啊?我为什么还要出去?怕我偷看?厕所有门!就算没有,我也没那兴致。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猥琐行不行?人和人之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上厕所的时候旁边有人,很尴尬,你就出去一下嘛。”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俞烟渚硬生生把我推了出去。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阵微弱的冲马桶的声音之后是水龙头的声音,紧接着是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最后‘嘀’一声,房门被打开。
我回去把外套脱下挂在墙上又换上一次性拖鞋进入卫生间,拿起一套牙具开始刷牙。一次性的牙刷不怎么好用,胡乱刷了几下便跑去冲澡。
洗完以后才想起来我没有衣服可以换,犹豫了一番穿上沾满酒臭味的衬衫和西裤回到床上躺下。
我刚出来,俞烟渚就从包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进入卫生间。
洗了很久的样子,我本来都快睡着了,却被她幽幽地叫醒。
“你把灯关一下。”
俞烟渚没有走出来,而是在卫生间里和我说话。
“关了灯你还看得见路吗?要是磕到腿什么的就不好了。等你上了床再关吧。”
说实话我有些懒得动弹,虽然我一抬胳膊就能摸到床头的开关,但我还是不太想出这份力。
“我卸妆了,你把灯关掉。”俞烟渚抛出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理由。
“你是怕吓到我吗?”
“你去死啦。快点关掉。”
被她责骂后,我慵懒地伸出手把房间里的灯‘啪’一声关掉。
四周瞬间披上黑色的幕布,原本鲜明存在的物件都变得模糊不清,俞烟渚像是练习舞步一样以极其优雅的姿态走进来。
借助窗外射进来的微弱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她把酒店的白色浴巾裹在身上,径直走向窗户,把窗帘拉上,挡住了最后的光源,此时房间里黑黢黢的,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原本以为终于能睡觉了,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失眠了。
与我一米之隔的床上,俞烟渚浅浅的呼吸声使我心烦意乱。
脑中总是不断闪现刚刚不小心瞥到的修长双腿,身上越发燥热。
我身子一翻,滚到床边,在离她最远的位置背对着她,企图借此摆脱内心的魔障。
为了驱散脑中的妄想,我开始胡思乱想。过去许许多多的事涌上心头,像不休场的夜间电影院一样一部接一部放映。
当然,这种时候一般想不起来什么好事。
饮鸩止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只有更深重的痛苦可以驱散痛苦。
我被心中的事所吸引,感官削弱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当我感觉到有人爬上了我的床时,心里不禁一颤。
“喂。”她在叫我。
这种时候,是不是装睡比较好?我思量着。
隔了很久,我才轻声回了她一个字。
“嗯。”
“你没睡呢吧?”
“睡了。”
“那我是在跟谁说话?”
“梦呓而已,别介意。”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怎样才算正经?”
“坦诚一点。”
“那估计够呛,毕竟我们甚至不是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关系。”
“呵,你可真能贫。”
“彼此彼此。”
我身体绷紧一动不动,床上一片静默,空气缓缓地流淌,俞烟渚身上有着和我同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喜欢北京吗?”她问了我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我不喜欢北京。”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北京有千般不好,可至少,它可以让我体面地活着。”
“中国这么大,难不成就没有你能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