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149)
见王仁石化般愣在那儿,半点反应都没有。尚如卿又实在着急,便一把把断发塞到王仁手里:“等两军交战你便趁乱离开,这样会免去些麻烦和危险。”
武开德这时已然追了过来,霍然朝尚如卿跪下将手里的战甲递上:“卿小姐,见符如见人。这个营里的所有人便任你差遣,但愿卿小姐不辱将军府威名!”
真正作得了主的武开德开口了,尚如卿自然顺势而为:“自然。”
尚如卿又道:“无名之辈怕是难让藩寇上钩。你让探子传出消息,说是骠骑将军回来了,要一洗之前的败绩。”
她居然能思虑到此种境地,半点都不像是个刚到军营的……女子。武开心中更是感叹不已。
武开德是营中的二把手,尚重远不在时都是他发号施令。如今武开德亲口承认尚如卿的身份,哨兵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王仁眼瞧着尚如卿披上代表首领身份的虎纹玄铁战甲,依旧愣在原地,眼睁睁目送尚如卿带着武开德和那个哨兵前往操场。
手上那缕头发似有千万斤重,又像是燃烧的火点,重得要命,烫手得紧——尚如卿走得十分决然,头都不回,完全就没把季淮冽当一回事。
这下他该如何给季淮冽交待?季淮冽要他保护尚如卿,尚如卿却对季淮冽的爱护视如敝屣。他夹在中间,不知是该将手里代表断情的青丝拿回去交给季淮冽,还是无视尚如卿的决绝,继续替季淮冽在尚如卿身边保护她。
尚如卿穿着尚重远的战甲松松散散一点都护不了身。但尚如卿并不在意,因为眼前有更困难的事需要她去克服。
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来代替骠骑大将军发号施令,军营里的士兵都十分不满。一个女子当将军,根本服不了众。哪怕武开德亲口承认尚如卿是他们的首领,手里又拿着可以调兵遣将的兵符,那些将士也不买账。
边关气候恶劣,比不得长安舒适。同样的天寒地冻在边关更加明显,而且更干更躁更刺骨。尚如卿顶着大风骑在马背上望着底下穿着厚重铠甲,乌泱泱一片将士,心里其实很忐忑。
他们都用十分不忿以及不屑的目光瞧向她,摆明了接受不了她来当他们的将领。武开德也没办法去说服那些血气方刚的士兵。
女子当将军领兵打仗毕竟从无先例。谁会听从区区一个女子的调兵遣将?谁又会认为女子能代替男人上阵杀敌,立功建业?
尚如卿已经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重任,即使忐忑,即使底下的人根本没当她是一回事,她也要尽全力做好。眼神一凛,她清清啜子大声对将士们喊道:“我知你们之中有很多人认为我名不正言不顺,无法信服我。可藩寇猖獗,很快会杀到我们营前。你们真要因为我而白白被藩寇捡便宜吗?”
些话掷地有声,底下开始有些骚动。
尚如卿再接再励,诚心诚意的朝众人喊道:“我虽身为女子,可我的心与你们一样都想保卫家国保卫大郯!藩寇欺我辱我,我们便要百倍奉还回去!我以骠骑大将军胞妹的名义在此起誓,我们定凯旋回京!如若做不到,我便自缢在长安城门前,让世人唾骂个够。”
别说普通女子,一个男人也未必敢放出如此大话。众人目瞪口呆,不自觉正视起尚如卿来。
她本是水灵清丽的脸横亘着一道伤疤,让她看起来颇为吓人。细小的身躯套在不合身的战甲里,坐姿却极其笔直端正。神情更是坦荡凛然,大有与藩寇战个不死不休的豪气干云与决绝。
饵战
似乎她的热血与真挚感染到了其他人,底下开始有小部分人开口叫喊起来:“杀藩寇,杀藩寇!”
一个传十,十个传百。只稍片刻,“杀藩寇”三个字音越来越响亮,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尚如卿举起手中的短刀,银铃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武将军听令,我命你召集七百人马前去藏峰山设伏,以信号弹为信!余下人等跟我前往流月谷。弟兄们,让那些贼人瞧清楚我们大郯子民的骨气!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士兵们的血气都被感染了,跟着尚如卿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喊出声,士气高涨!
武开德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对尚如卿更加惋惜——若她生为男子,恐怕比尚重远更适合当这个骠骑大将军吧?
如此短暂内的时辰内成功说服那些将士们,亦没有多少时间让她夸赞自己一番。她带着三百人马率先出营朝西南前进。武开德带着七百人马紧随其后,按照尚如卿的部署与她兵分两路,一人引敌,一人设伏。
不合身的战甲让尚如卿行动受到一定的限制。可不穿着这身代表将领身份的显眼战甲,恐怕那些藩寇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