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148)
断情
尚如卿的动作迅速至极,王仁和武开德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揪起尚在错愣中的哨兵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王仁傻眼的同时又担心尚如卿乱来,急忙去追。武开德仍然在愣着。
他一生戎马,跟着尚天昊打过无数的仗。大郯也太平了很多年,久到他都快忘记打仗是什么感觉。也常常深感尚家对他的知遇之恩,今生却一直没有报答的机会。听了尚如卿的那一番话,不知为何心头久违的涌起一腔热血。
尚家军无论男女,都是受了同样的教诲。而他在忠国之前,忠的便是尚家军。尽管不愿承认,但尚如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制敌法子,肯定是个天生将才。
只可惜身为女子而已……
不,身为女子又如何?她说得对,无论男女都一样有着保家卫国的热血。武开德心中的血液沸腾,双手兴奋得止不住颤抖。他好像又回到跟着尚天昊冲锋陷阵,当仁不让的年轻时候。
不管尚如卿是不是女子,他需要做的只是尽心辅佐军队首领。思及此处,武开德拾起一身战甲跟着跑出营帐。
尚如卿揪着哨兵迈出营帐看到士兵们或守营,或站哨,或巡逻,并无人关注她,更别说听她的号令了。
就算握着兵符,她终究不属于这里。那个哨兵也很快挣开尚如卿的牵制,对尚如卿横眉冷目道:“姑娘,这里不是供你玩闹胡来的地方。”
尚如卿瞅了哨兵一眼,嘁了一声:“玩闹?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玩闹?赶紧把人召集齐了,我要以身作饵灭一灭那些藩寇的威风!”
哨兵大概不是尚家军,不认识眼前这位脸上有疤的女子是何人。只是觉得她能在这里出现,武开德和王仁对她也十分客气,料想是个身份尊贵之人。
她是尊贵之躯,他这样的小士卒自然不敢得罪。然而她居然想带兵打仗,这简直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他们行军打仗都是用命在拼,她这样的千金怎能体会?话说得如此轻巧,摆明看不起他们。是以哨兵对她的态度并不好,甚至还有些以下犯上:“打仗又不是玩过家家,你一个姑娘别给我们添乱。”
尚如卿知道自己虽有兵符在手,可她不在编制之内,想让人信服岂是易事?
然则现下事关紧急,这些士卒还在质疑她,她真想把手中的兵符砸到哨兵脑袋上叫他瞧瞧清楚她是不是在玩闹。
王仁这时追过来喊道:“卿小姐请三思!”
尚如卿瞧向王仁。见他在如此天寒地冻的时候额上竟然冒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还带着一副惶惶的焦虑神色,倒是有趣。
“你来得正好,你下令把我编入军内。”
编入军内?她要编入军内当伙头军还是军/妓?
王仁暗自责骂自己,实在过于小看眼前这位臭名昭著的卿小姐了。
她行事如此莽撞,拉都不拉的气势简直比传言更甚。季淮冽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劝说道:“卿小姐,这里我可说不上事。再说王爷他定不会让你以身涉险。”
“说他做甚?”尚如卿没有闲功夫整理与季淮冽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些藩寇可不会等你我协商好了才来袭击。”
王仁不得不提醒她:“可你身为安王妃,怎能在外头抛头露面,甚至擅自插手行军打仗一事?传出去你要置王爷于何地?”
置他于何地?王仁的话简直可笑得教尚如卿懒得回答。难道她留的那封信是写着好玩的不成?在国家和大哥与季淮冽之间,不用想也该知道她会如何选择。她瞪了王仁一眼,咬牙道:“既然你在这儿帮不上我的忙,便帮我带话给季淮冽。”
“……”她言下之意是要赶他走?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当这个安王妃了。那些彩礼等我回去便悉数退还给他。若他觉得面子过不去,便说是我三心二意,水性扬花,实非良人。不然就是我粗鄙不堪,俗不可耐有辱门风,他不得不退婚。”
“卿小姐,这些话不能乱说!”季淮冽有多紧张尚如卿王仁看在眼里。要是季淮冽亲耳听到她说这种话,绝对会萎靡不振,颓然不已。
“谁乱说了?他若是不肯……”尚如卿顿了一顿,猛地扯下自己的一撮头发,抽出短刀干脆利落得削断递到王仁面前:“你就将这缕头发交给他,让他另择美眷吧。”
哨兵与王仁顿时傻眼,木愣地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说断就断?再说三千情丝一断,便说明她是决意与季淮冽断情啊!
尚如卿果真是个野性难驯之人!王仁亲眼目睹她的决绝干脆,一瞬间心底竟涌起一丝轻松。他觉得季淮冽实在要不得尚如卿这样的女子,不然定会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