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171)
长史气噎,倒是能屈能伸,随即提起一口气:“有个贱婢惊了六大王的驾,我等奉命训导,难免气息不顺,说话冲了些。张郧公既在找人,那便请吧。”
思夏的马在这里,思夏人没见到,思夏的声音他也没听见,他不知这群混账对她做了什么!
“让开!”他说。
柳征前两日吃了张思远的话瓣,心里正憋气,见他不识好歹,此刻抓住机会赶紧羞辱:“一个贱婢而已,六大王命人在此训导,你也要管吗?你管得着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再让张思远听到,他的愤怒如泼在滚烫铁器上滋啦啦冒烟的水。
晋阳瞪着柳征,恨不能当场上去撕了他的嘴,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狗腿子气质。
张思远原本就气急了,却能保持冷静,提起嘴角,露出个阴冷耸人的笑:“什么样的人惊了六大王的驾?左右臣来了,不妨叫臣开开眼。”
汉王府长史嬉皮笑脸:“一个宫人而已,别叫她再犯浑惊了郧公才好!”
张思远是怎么忍着没一箭宰了他的。他又笑了笑:“这行宫大的很,张某家中的人都没见识,若是她冲撞了六大王,不等六大王发话,张某也定会好生教训。”
柳征在公主府里住着,他就公主一个人,还得对她恭恭敬敬,每日讲君臣之礼。虽说她温柔,然而他觉着只她一个人不够。难得出来一趟,可巧看到了一个小美人,骑着马背着弓,有英姿却不高兴,那样子,啧,别有一番韵味。
他以为她是没猎到东西正在生气,上前搭话说要指教她。知道她会躲,遂叫人把她围了。想到晋阳公主就在一旁,他也不敢太放肆,心想着若是将这等姿色给了汉王,一来是给了这贱婢通天的机会,还能让汉王念他一份好。
侍从们是生拉硬拽才将她从马上薅下来的,她一下子摔到了膝盖,偏是忍着痛含着泪,这小模样实在勾的人心里痒。
她跑不了,却能和人撕扯,还能咬人,柳征就直接让人反捆了她的手,还塞了她的嘴。
汉王闻声过来,以为有宫人胡闹,正要发落了,仔细看那人,一双眼立马放了光,刚逗了两句,就有人来扫兴了。
张思远暗自强调不要冲动,可右手还是抬起来了,绀青便适时地递上了那把折叠弩。
众人只当他疯了。今日汉王等人游山,根本没带□□刀剑之类的物件。那长史惊得声音打颤:“你、你要做什么,亲王在此,持械……”
“骊山田猎。”张思远将弩对准了他,“阁下那日不是问张某为何空手而归么?今日看看张某能猎到什么!”
那长史两股战战,边往汉王府仪仗人员身后躲,边抖着声音吩咐他们:“快、快拿下他!”
有人要上前,张思远端着折叠弩扫了半圈,那群人均瑟缩了。
晋阳看他这架势怕是要吃人,头疼又心急:“还不退下!”
那群人摄于他的弩,闪出一条路来。却又把他和绀青围了进去。
思夏坐在一棵桂花树下,头发有些散乱,垂着脸,手被捆,嘴被堵,浑身上下都是土。
张思远眼前黑了黑。绀青立刻上前,要将思夏扶起来,她却抖了个哆嗦,惊恐地看着她。
她上元夜也被人劫过,可这次与那次不同,青天白日,又是行宫,他们一干人围上来就拽胳膊拽腿又捆手塞嘴,她哪儿有脱身的余地。
绀青小心翼翼将她嘴里的布取下,拆了绳子,慢慢扶她起来,她满脸青筋,两腿打颤,才知她磕伤了膝盖。
张思远还没缓过一阵怒气,汉王府长史阴阳怪气道:“这真是张府的人啊?难怪张郧公一个猎物也猎不到,竟是带着这种人无能之人来的。她没规矩满山乱跑,惊了六大王的驾不说,还惹得郧公和六大王不悦。知道的人说张郧公善待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专门离间郧公和六大王的表兄弟之情呢。前段时间郧公才让圣人说和,转眼就生出这么一件事来,若是让圣人知道,她还能活吗?”
张思远的眸中孕着滔天的怒火。
汉王府长史看张思远似是怕了,忙继续道:“六大王宅心仁厚,既是这人冲撞了六大王,也让咱们小心训导,谁成想她冥顽不灵,这才将她给捆了。您也不必气恼,六大王看在郧公面上也不会多加怪罪。”
张思远右手的食指摸了摸弩机悬刀。
那人依旧在嘚啵:“张郧公不知道,方才咱们以为她就是个低贱宫人,六大王原是要给她个服侍人的机会,这可是她天大的福气……”
“啊——”
汉王府长史身边的人惨叫了一声,当场跪地,左腿膝盖上扎了一箭。柳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吓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