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170)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做太子时和保傅苦学功夫,拿着佩剑,一番生死下来将刘贵妃护得好好的。此刻他按剑于地,一片袍角吹打在剑刃上,细看之下,那袍子竟染了血迹,好在不是他的血。
宁王看到刘贵妃鬓未歪,钗未斜时,脸都要绿了!
众人跪地,齐声道:“臣等救驾来迟。”
皇帝看了看来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更不叫起。宁王叩首道:“逆贼血污陛下衣,请陛下回宫更替。”
皇帝以前受慧娴大长公主掣肘时都没遇到过刺客,如今国朝安稳,百姓富足,今年却总是不顺,且他遇到了刺客,心下气急,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张思远随着众人护送皇帝回了行宫后,心知今日撞了霉运,竟碰上这么一桩糟心事。
金吾卫和羽林军得令后封了行宫,跟来行宫的官员问讯后仓皇赶来,几个检校场地的官员伏跪于地,更有一众小吏被内侍按在长凳上狠狠打着板子。
张思远的头嗡嗡乱响,不想见识接下来的龙颜大怒,遂转身离开。
绀青看他这么早回,不由惊奇,正要问他今日猎到了什么,却总觉着哪里不对,反应过来才问:“娘子呢?”
第六十七章
张思远数不清今日头大过几次了,此刻心口跳得厉害。思夏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出事才好。
他立马就绀青一同去找思夏。宫人看他神色匆匆,也不敢多问,纷纷避让。
张思远喉咙都要喊破了,也没听见回音,一路沿着溪水走,又去他二人待过的桂花树林下找。
那边,晋阳公主正在和几个侍者采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张思远正牵着马东张西望表情急切,一步没迈开,更是趔趄了两下。
她未住公主府前是在太后宫里的,和这位表兄见得多,只是,今日是头次见他如此失态,忙喊他:“表兄?”
他似是没听见,晋阳将手中的花丢给侍者,拍拍手朝他走过去:“表兄在找什么?”
张思远哪儿有心情跟她解释,在那几个侍者中扫了两眼,也不说话。绀青见他这般,赶紧赔了个笑:“郧公在找人。”
“什么人?”晋阳热情不减,“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张思远心都空了,什么人他没说,只抬手在胸口处比划了一下,声音低得像是没有:“这么高,蓝衣大眼。”
晋阳还是听清了,抬手招呼侍者,跟着他一同前往。又走了一段,忽地听到一阵笑声,张思远顿觉从喉咙一线至胸腹被滚雷轰过,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宁王说,汉王在游山。
再走几步,果然看到思夏的马在一旁,正摇着尾巴悠哉悠哉地吃草。
他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抛给绀青,大步朝人群而去,有人看到他这样子,就要上前拦他,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滚”字。
张思远可是轻易不会动火的。打小就好吃好喝好氛围,养的脾气是骄横了,然而被国子监那群老先生管住了,以致懂得了什么是谦卑有礼。
可旁人对他无礼,他再有礼也不好使。
他生得俊郎又高大,然而这一发火,眸中火气就往外迸,唬得那个人愣了。
倒是那群人闻声转过头来,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做好事,个个不悦,其中一人还发狠着道:“拦住他!”
此话一出,就有四个随从上前。晋阳公主看到驸马柳征时,脸色难看,声音有些锐利得刺耳:“谁敢擅动。”
柳征知道这位公主素来好性子,说硬话也是温温柔柔,然而此时他打了个觳觫,那几个随从更是当场立在原地,说起来,他们可是晋阳公主府的人。
然而公主府的人退了,汉王的人却没退。
“六郎,”晋阳质问,“你要做什么?”
汉王挑了挑眉,不轻不重地说:“阿姊,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晋阳看了他两眼,反应过来他和张思远不对付,只道:“表兄在找人,你让人拦着他算怎么回事?快让开!”
他这阿姊还真是待他这表兄的情分不同都嫁人了,还这样殷切。汉王阴笑道:“我就在这停留片刻,又没挡着表兄的道,阿姊又何必动这么大火气?”
晋阳气恼地看着他,转而看着柳征,知道他游手好闲,再看那低头缩脖恨不得跪在汉王脚下的窝囊样,登时气得浑身发抖。身后侍者赶紧扶住她,柳征哪儿见过她如此模样,竟呆愣了,忘了安抚她。
汉王府的长史原是姓魏,今年正月才是新换了长史,这个长史更没皮没脸,趁机搭话挑衅:“张郧公,您这样红着眼睛杀气腾腾,是见亲王时该有的样子吗?”
张思远眯了眯眼,语气却是温温柔柔:“你如此无礼,是小小长史见国公时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