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17)
炎钰进来后,没有马上说话,他低头看着阿暖。
那日,大怒离去,心意难平。
这段日子,他一直问自己,他到底把阿暖放在什么位置上……没有答案。
假如,有人问他最亲的人是谁?
他脑子里闪过的不是父皇,不是他娘,他娘产下他就死了,也不是那一大堆兄弟姊妹。
是阿暖,是阿暖陪伴了他12年。
是阿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来到他身边,不计回报扶持他。
那日,阿暖问他孩子的事。
他如同被她扒了个精光,将他最丑陋的一面揭了出来。
他羞愧大于恼怒,又马上用恼怒掩饰他的愧疚。
与第一个孩子不同,当得知阿暖再次怀了他的孩子,他下不去手了。
他很难像第一次那样,再给阿暖端来一碗滑胎药。
可他又马上借裴氏的手打掉孩子,好像只要不经他的手,这事就与他无关。
他知道三年来,阿暖因他遭了多少罪,这是他的王府,发生在王府里的事情,很难瞒过他的耳目。
要不是他在暗中照拂,以裴氏的手段,阿暖已是一抔黄土。
可他同样对裴氏有愧意,裴氏肚里的……也是他的孩子。
这些年,他几乎不着家,也是不想面对两个有愧意的女人。
对裴氏的行为,他睁一眼闭一眼。
对阿暖,他尽力保住她的命。
他用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重重伤害另外两个女人。
他一直在找借口掩饰内心的不安,直到……阿暖血淋淋的将他的丑陋揭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日的狼狈和仓惶。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已知真相的阿暖,内心里不愿承认他害怕去见阿暖。
可又不断说服自己,阿暖只是他的奴婢。他如何对她,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他在说服自己的同时,脑里闪过的是阿暖在深宫陪伴时的笑脸,还有无处不在的温暖。
阿暖与裴氏不同,阿暖与他是有恩情在的。
就算他对世间所有人冷血,对阿暖……总会不同。
眼前的少女,少了晦暗,多了明媚。
淡蓝色的细棉布钿上几片细琐的花瓣,裁剪成合体的裹身百褶裙。微微泛黄的头发松松结着发辫,发间夹杂着几朵淡粉的小花,将少女的娇俏衬托得淋漓尽致。
水润的眼眸微微低垂,挺拔秀气的鼻梁下端,淡粉的薄唇微微上翘,略还有些苍白的肌肤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他一直都知道阿暖是漂亮的,要不是长在宫中,后来又被困在七王府,阿暖的美丽也会扬名京城吧?
阿暖亲和开朗,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不像宜修那般美得咄咄逼人,她就像水慢慢浸入他的生命里。
“阿暖,你……”
话刚出口,他就发觉不对了,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起了一片红疹子,刺刺痒痒忍不住想去挠。
他吃惊地向周围看去……满眼的绣球花,怒道:“你……”
话未说完,他已忍受不了成片红肿的刺痒,转身快步出了阿暖的院子。
随行
阿丁姐妹俩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已弊不住笑的阿暖。
阿丁指着阿暖,恍然道:“姑娘,你,你……原来,你……哎哟,笑死我了……”
阿铛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姑娘,蔫坏蔫坏,说的就是你吧?”
这段时间,阿丁姐妹俩跟阿暖处熟了,言语上没了诸般顾忌。
阿暖笑得肚子疼,吃了这么多年的亏,总算找回点场子。
不知什么原因,炎钰对锈球花极度敏感,少许一点绣球花粉都能让他过敏。
虽不致命,刺痒起来也很要命。
这个秘密只有阿暖知道,一点花粉都受不了,更不用说这满院子的锈球花了。
炎钰走了老远,还能听到从阿暖院中飘出来的笑声,肺都要气炸了。
“王妃,王妃,不好了,王爷身上脸上起了好多红疹子,正让人传御医呢。”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向裴氏禀报。
“红疹子?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裴氏一听,猛地起身,急步朝炎钰院子的方向走去。
她与炎钰成亲5年,炎钰在府的时候不多。偶尔在府,通常也是住他自己的院子。
“刚去了趟阿暖姑娘的院子,出来就那样了。”
小丫鬟边走边说她听到的事。
裴氏猛地收住脚,小丫鬟猝不及防一头扎到裴氏身上。
吓得她一个劲儿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行了,行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裴氏没空跟小丫鬟计较她的失礼。
小丫鬟定了定神才道:
“说是进阿暖姑娘院子前还好好的,出来就起了成片成片的红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