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蜜(76)
她想和喻薄说,我家现在会来奇怪的人,他们拿着刀,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还用油漆在墙上写字,每次我回来,邻居都拿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她还想和喻薄说,我的腿被那些人弄伤了,真的很疼。
她想说喻薄我很害怕。
可是这些通通说不出口,她怎么能说出口,她是那么骄傲的言夏,怎么会把自己的伤口剥开给别人看。
言夏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好像把所有的委屈都深深吸到腹中,尽管她开口的时候,声音仍有一点埋怨。她说:“喻薄,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喻薄那里,有嘈杂的背景音,他把话筒捂得很紧,说:“没有。”
言夏却笑着说:“有啊,这几天打电话,你没说两句就会挂,难道不是吗?”
“我想和你多说几句话。”以后说不准,就没有机会了。
喻薄的身后,灯光都大亮着,家里的每一盏灯,都被人点亮了。反而是他所站的地方,在一片檐下的阴影中,将身形尚还清瘦的少年,整个包围其中。他的手臂上有轻微的红肿,像是新伤。
喻薄转过身,刻意将自己的身体朝着外面。
他说:“这几天……有点事。”
他的话到这里就停止,没有继续延伸出去的想法。这些事,一定是不能让她知晓的,或者,根本没有所谓的这些事。
女生天生有胡思乱想的天赋,就根据喻薄的一句话,言夏想了很多,好的坏的,奇奇怪怪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言夏缩在床上,那只受伤的腿她不敢动,就僵硬地横放在床上。她想问,是什么事,那与耳朵一刻不离接触的话筒中,遥遥地传来一声呼叫,叫的是喻薄的名字。
一个女声,尾音颤颤地如同一把撩人的勾子。
言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喻薄匆忙的一句:“喃喃,我现在有点事……”
言夏敏锐地感觉到喻薄又要挂电话,她着急起来,这着急还带着一种无言的委屈与愤愤,让她本已收回去的眼泪再次出来。
“喻薄你是不是又要挂电话,”这是第一次,言夏的声音带了哭腔,“喻薄你再敢挂一次试试——刚刚叫你的女人是谁?”
喻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女人,那么冷的天气里,她就单穿一条红色的长裙,露出大片锁骨和伶仃的脚踝。她的红唇翘起,娇娇地又吐出喻薄两个字。
喻薄保持着声线的冷静,对电话那头绷不住哭腔的言夏说抱歉。
按下挂断键的那一瞬间,他从话筒中还未离去的声音中听到,言夏对他说:“喻薄我要和你分手。”
红裙女人的眼神迷蒙着,她身后是一片狼藉,各种各样款式精致,价格昂贵的裙子散落一地,有些甚至用锋利的剪刀划过。她两条纤细,雪白的胳膊伸出来,将将要挂到喻薄的脖颈上。
喻薄拂开,他脸上的冰霜深重,一字一句都下了力道。
“母亲。”他用最疏离的语气叫着这个本应该是最亲密的词语,“我不是那个人。”
女人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抄起手边的水杯,砸向他。
飞溅的玻璃片四散,可喻薄的眼睫没有一丝过分的震动。他已经极习惯这种场景。
女人吃吃地笑起来:“你不是吗?你就是呀。”
他知道女人并没有喝醉,如果真的将他当做那个人,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女人绝不会是这般神经质的表现。她会无比温柔,无比体贴,小鸟依人,温顺可人。
“父亲在看着你呢。”喻薄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又转过头,看向女人,他冷淡的眉眼有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感觉。
女人两条胳膊停滞在半空,最后她收回手,仍是抬着那双醉意朦胧的眼,说:“你越来越像他了。”
言夏把手机扔到床尾,去抽床头的的餐巾纸,她的手太用力了,以致于直接抽出一把。
她用这把餐巾纸使劲地擦着眼泪,擦到脸部生疼,手才停下。可是眼泪还是不停掉,眼睛疼,腿也疼,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言夏凭着那一腔委屈意气说的分手,最后真的以曲折的方式实现成真。
父亲在那两人来到家中后没多久,没有再顾忌言夏的意愿,一意孤行将她送出了国。他委托同在国外的小姑照顾言夏。这一切发生得太匆忙了,等言夏完全反应明白过来,同她面面相对的,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小姑。
可言夏终究没有在国外待太久,国外的费用并不便宜,对于一个本就负债累累的家庭,这笔支出可以说得上雪上加霜。言夏那时已经有胆色瞒着父母,从大洋彼岸回到海城。
再后来的事,简单到可以一笔带过,她念了大学,半工半读的状态,竟然也让她还清债务,解去了父母身上的重担。